时的月光像把银刀，生生劈开了苏宅的夜色。
我握着手电筒站在三楼走廊尽头，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这栋民国老宅的改造方案已经改了十七稿，甲方坚持要保留所有雕花木窗和西式玻璃彩窗的原始结构。此刻那些彩色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无数双眯起的眼睛。
吱呀——
背后传来木地板特有的呻吟。我猛地转身，手电光柱扫过空荡荡的走廊。墙上的西洋挂钟显示十一点整，黄铜钟摆在黑暗中有气无力地摇晃。
"陆先生？"
管家福伯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青砖。这个驼背老人总穿着对襟短打，右手小指缺了半截。下午勘测时他说三楼西厢房年久失修，可我分明看见门框上贴着簇新的黄符。
"这就下来。"我应了一声，手电光无意间掠过走廊拐角的穿衣镜。镜中倒影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镜子里站着的不是穿冲锋衣的我，而是个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后腰，我死死攥住手电筒。镜面泛起涟漪，那身影愈发清晰。金线绣的并蒂莲在嫁衣上蜿蜒，盖头下露出一截青白的下巴，垂落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当——"
挂钟突然发出闷响。镜中画面骤变，我看见二十几个穿马褂的人影在走廊穿梭。两个老妈子架着新娘往西厢房走，新娘绣鞋拖过木地板，金线在月光下淌出血色。
"别看镜子。"
福伯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缺指的手掌啪地捂住我的眼睛。腐坏的檀香味钻进鼻腔，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摇骰子。
"三小姐出阁的日子，生人不能冲撞。"他干瘪的嘴唇几乎贴到我耳垂，"陆先生，您该去东厢房量尺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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