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德王在我面前吐血而亡前仍然不忘惦记我这个曾经的密探,
若是太子知道他最疼爱的太子妃娘娘是我容瑜的人他会怎样。地府路远,
容瑜先行一步等着娘娘了。
他现在狰狞面目和当初名动京城的风光霁月的王爷真真是相去甚远。
我亲手拿衣袖擦去他嘴角不断渗出的血,那就拜托王爷探路了。初见容瑜时京城里太子失宠,
礼王怀王年幼,安王驻扎边关,只有大皇子德王风头正盛。
小月曾在宴会上远远见过德王一眼,回来便对我说德王的是何等谦谦君子。
真和他的名字一样,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彼时我正小心翼翼的擦着手里的琴,
笑了一下,也没太在意。此等贵人,与我们这种京城里最卑贱的乐姬真是毫无关系可言。
被这些达官贵人看上又怎样,卑贱的出生,承载不了那些一飞冲天的传说。
运气好的变成填房,运气差的就是普通的侍妾。
心情好了被留在府里心情差了不知道要被转卖多少手。有了母亲的先例,
我早已对这些不抱任何希望。印象里满是药味的小屋子,母亲痛苦的咳嗽声,
每到冬天母亲总是发红变形的关节。别人对母亲和我的指指点点,
生病时没有郎中愿意上门看病。这些就像诅咒一样刻入了我的骨血。
母亲对于任何事都不在意,唯有两样东西是母亲的命根子,她的琴和我。无论酷暑或是严寒,
母亲总是雷打不动地叫我起来练琴。看见我手指弹破了,出血了,她也会心疼的抱着我哭,
哭完以后又让我继续练。她逼我发誓,这辈子只能靠手艺吃饭,绝对不能以色侍人。
母亲终究是没撑过去,在离开之前,她把我托付给了她之前的姐妹。
让我在京城的一家歌舞乐馆里弹琴。这日子虽然普通,
但对于前十几年在小村庄里成长的我已然是充满新鲜感。在我初到京城的头两年,
歌舞馆里的妈妈从来不让我在前排弹琴,每次都只让我坐在最后。我想这是因为母亲的嘱托,
虽然她们都对母亲的过往绝口不提,但是从妈妈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个大概。
虽然我遗传了母亲的天赋,但绝对达不到母亲的成就。
妈妈听见我谈的第一曲时就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是替母亲惋惜。母亲是真正的爱琴之人,
她的琴声里饱含了她的热爱,相较之下我的琴技巧有余,感情不足。
02初见德王是在他的宫邸,他宴请刚被圣上斥责的太子。
当天本来不该我去可是去的人生病了,只能派我过去。我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最后,
老老实实的弹着我的琴声。席间,觥筹交错中有两道目光朝我投来,第一道略带探究,
只看了一眼很快就撇开了。第二道则停顿了很久,我不敢抬头,只是继续的弹着我的琴。
席毕,我正要坐上车回歌舞乐馆,却被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拦了下来:“竹桃姑娘,
贵人有请,您跟小的走一趟吧。”我自知躲不过去,只能跟着走。
穿过了宫邸的层层叠障和道道流水,终于到了一个小亭子。亭子中躺着一个少年,
旁边是轻轻摇扇的侍从。我跪倒在地,京城里主子比仆人多,不知底细的人我怎敢得罪。
看我跪倒在地,那人短促的笑了一下,挥手把侍从屏退,亲自扶我起来。我挣扎了一下,
但很快被更大的力气制止住。我只能靠着他起了身。
他笑着凑到我面前:“竹桃姑娘可知在下是何人。”我木讷的摇了摇头,
我在席间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怎么会知道。他笑的更开怀了一些,清俊的面容配上这笑,
倒真像初春的热茶,暖到人心脾里。“在下容瑜,见过竹桃姑娘。
”那男子对我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容瑜不正是当今圣上的大皇子德王吗,
传闻容瑜是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产下的。生产时妃子难产而亡,
自那以后圣上就把容瑜一直带在自己的身边亲自抚养。嫡长嫡长,太子占嫡,德王占长。
圣上倒是偏爱德王更多一些。直到现在德王还在宫里住着,
太子倒是到了开府的年纪就早早出去住着了。我急忙跪在地上:“草民眼拙,
不知是德王殿下,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赏罚。
”他饶恕了我的无礼:“姑娘曲子里的哀思离别之意打动了本王,本王便想看看,
弹出此等琴声德是怎样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玲珑剔透的人,我见犹怜啊。”我虽愚笨,
但胜在我娘耳提面命的教导,人不会无由无故的对你好的。对你在小处的好,
你会因为这吃百倍的亏。更何况我的曲子里哪有什么哀思离别之意,
有的全是我对自己技巧的自满。我也不信德王是爱才之意,他贵为亲王,
什么样的曲子没听过,什么样的没见过。只怕只有母亲那样的琴音才真的能入他的眼。
德王也并没有多什么,只是赏了琴谱和其他的东西给我,之后就命人把我送了回去。
这事着实古怪的很,我告诉自己要长个心眼。小月倒是捧着那堆东西不放,很替我开心。
又过了两天,容瑜派人来邀我去踏青,我决心试探他的目的。这次没有带我的琴,
若是真的爱琴之人怎么会不在意。可德王不在意,一路上我都刻意的和德王保持几步的距离。
我只顾在心里想着德王到底什么算计却忽略了脚底的路,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前面德王的背。
他抱我个满怀,说我怎么这样的不小心。我又要跪:“草民冲撞了殿下,罪该万死。
”德王一把把我揪住:“跪什么跪,你就这么爱跪。”被别人这样说,
好像我骨子里的奴性有多强是的,我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德王的手好像若有似无的擦过我的耳边,竹桃姑娘倒是名如其人,生的真似桃子红了一般。
我不知他这是取笑我还是怎么的,一时也不好回答。“别殿下殿下叫了,听着生分,
我既叫你竹桃,你叫我容瑜可好。”我还想说草民与殿下云泥之别怎可混为一谈,
但是看着少年那灿若星辰的眸子,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来二去,
渐渐的见容瑜的机会多了起来。我有时也疑心母亲那句所有接近你的男人都是有目的的话。
容瑜是亲王,要有目的也是我对荣华富贵有目的,怎么会是他对我有目的。
我倒也不是认为他对我青眼有加,我只是在想,万一他真的是懂我灵魂的那个人呢。
03转眼到了七夕灯会,小月早早就有人约。这丫头最近神秘的很,老是早出晚归的。
问和谁在一起她也不说,只是说姐姐之后就知道了。我们情同姐妹,我怎会不知,
这丫头多半是有喜欢的人了。我自己大概多半只能伴着母亲留给我的琴终老了,
对于小月我只希望她找到敬她爱她的如意郎君。这丫头性格又好,又聪明伶俐,
定会有人心悦于她的。我自己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也是希望在这个节日能有人邀我一起。
直等到我快倚在床榻上睡着,也没有人。罢了罢了,管它什么日子,
天大地大怎么能大过睡觉。我已然准备睡觉,却听见有人敲门,小厮来报,
说德王殿下邀姑娘出游。待我出去的时候,德王已然在偏厅等待。他不复往日的精致打扮,
额角一缕头发散了下来,衣服也有些杂乱,就连靴子上也粘了些灰。
看见我眼里的神采却胜过往日任何时候。这一刻我心里的真心也胜过往日任何时候,
内心的天平几乎要朝另一边倾倒,我也不顾形象几乎飞奔到他面前。
他扶着我问:“是我不好,竹桃姑娘可曾等的着急了?
”小厮在一旁插嘴:“竹桃姑娘不会的,
竹桃姑娘要是知道殿下和陛下商量国事到现在这个时候刚结束。一天连一口餐都不曾用,
就飞奔着来找姑娘,只怕只会心疼呢。”容瑜笑着怪他多嘴,小厮也就掌了自己的嘴退下了,
只留我们二人在偏厅。我那时年纪尚小怎会知道,没有主子的示意,下人怎么敢随意插话。
至于和陛下商量国事,我一个小小的乐姬又怎知真假。容瑜带着我出去,
但凡是我侧目看的每一个摊子他都命人搬了,每一种小吃他都命人去学。
我几乎被这甜蜜的行为溺住,但是内心的疑问却控制不住的更深一重,
对我这么一个乐姬如此,他到底所图是何。他把我带在卖河灯的摊子上,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转头自己却失踪了。我担心他着急,在街道跑着寻他,差点被迎面而来的马车撞上。
幸好对面的车夫扶住了我,把我带在马车上,说是给我去惊。
宽阔的车厢里中间摆着不同的茶具,茶香袅袅,对面坐着一位穿白衣的公子正闭目养神。
我对不认识的人还是抱着戒心,找了个借口推脱了过去。等我下车的时候,
忙着寻容瑜的踪迹,丝毫没注意背后的目光。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我失魂落魄的回歌舞馆,想着是不是还要托妈妈的人情找一个熟人帮忙寻时。
突然容瑜不知从哪儿拐了出来。他面色难看,动作着急,目光里全然是没找到我的急迫。
我刚想向他报平安,他却先开口指责我不应该大晚上乱跑一个人多危险,我正想反驳他,
不是你把我丢在那儿的吗。却在看见他满面怒色后闭了嘴。七夕的插曲不大,
但是却让我开始重新审视容瑜这个人。我的优点不多,但是却对危险充满了全然的直觉。
忙着盘算容瑜的目的的我,对于小月有些忽视。好在小月看上去也不在意的样子,
她也心事重重。我还只当是和我一样过了个不愉快的七夕。04我对容瑜的审视还没有结果,
我想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我应该很难知晓了。我决定先解决小月的问题,
我拉着她进房间,要和她聊聊。小月却害怕的跪下了。“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嫌我。
”她从来没有这样子,我赶紧问她怎么了。她却说:“我心悦于一个男子,
我们七夕的时候不知怎的稀里糊涂的就发生了,我这几天总感觉不对劲,像是有了。
”她看我的眼神像小兔一样红红的委屈巴巴的可怜的很。当下不是责备她的时候,
更何况我知道这件事男子比她的责任大多了。
我赶紧去派人请了几个不同的医生回来为她把脉,把来把去就只有一个结果,确实是喜脉。
算日子快一个月,正是七夕附近。我问那个男子是什么意思,小月也不知道。
“我还没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得知了应该会很欢喜吧。”我不愿让小月的希望落空,
也就没说出我的想法。我只让她把那个男子约在这儿,我不露面,在屏风后听着,
他们自己解决。那男子来的时候遮遮掩掩不肯露出真面目,小月却唤他德王殿下,说她有了。
听到这儿我的心几乎停跳,我死死的掐住自己强装镇定。那个男子只是说,怎么可能,
我给你喝了避子汤了,是不是太多人了,算到我头上了。我不会让贱婢怀我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