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李太监弓着腰，脚步轻快地领着雪琳和青黛穿过抄手游廊，指尖指着前方那处挂着“映月轩”匾额的院落，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雪才人您瞧，这映月轩可是后宫里数得着的好住处，朝南的屋子，冬暖夏凉，院里还种着两株海棠，开春了满院飘香，之前住这儿的是林贵人，她升了嫔位才搬去别的宫，您刚入宫就能分到这儿，可是好福气呢！”
青黛跟在雪琳身后，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伸手扶着雪琳的胳膊，压低声音雀跃道：“小姐，这院子真好！
比咱们在家乡的院子还宽敞，往后您住这儿，再也不用受风吹雨淋了！”
雪琳顺着李太监指的方向看过去，映月轩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院里的青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窗棂上还雕着缠枝莲纹，确实是处体面的住处。
她刚入宫为正八品才人，父亲因遭人诬陷通敌被贬斥，她是替父入宫求个平安，能分到这样的住处，本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对着李太监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温和：“有劳李公公带路，往后还要麻烦公公多关照。”
“好说，好说！”
李太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刚要再客气两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女尖细的通报声：“柳才人到——”雪琳和青黛同时回头，就见柳才人穿着一身石青色宫装，头上插着两支点翠簪子，身后跟着两个穿青碧色宫女服的小宫女，正扭着腰快步走来。
柳才人是正七品才人，比雪琳高了一级，更重要的是，她是丽妃的贴身跟班，在后宫里靠着丽妃的势，向来横着走。
李太监一见是柳才人，连忙收了脸上的笑意，躬身行礼：“奴才给柳才人请安。”
柳才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首走到映月轩门口，上下打量了雪琳一番——雪琳穿的是入宫时内务府给的素色宫装，头上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浑身上下没半点值钱的饰物，一看就是没背景没依仗的。
她顿时冷笑一声，双手叉在腰上，尖着嗓子开口：“这映月轩什么时候轮得到阿猫阿狗住了？
李太监，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
李太监脸色一白，连忙解释：“柳才人恕罪，这映月轩是内务府按品级分给雪才人的，奴才只是按规矩引路……按规矩？”
柳才人打断他的话，眼神扫向雪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她也配谈规矩？
一个父亲通敌被贬的罪臣之女，刚入宫就想住这么好的院子，你当后宫是她家开的？”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雪琳心上，她父亲是被冤枉的，这是她心里最不能碰的痛处。
她攥紧了袖口，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抬眼看向柳才人，声音不高不低：“柳才人，家父是被诬陷的，朝廷迟早会还他清白，还请柳才人慎言，不要随意诋毁朝臣。”
“哟，还敢顶嘴？”
柳才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乎乎的雪琳居然敢反驳，顿时更生气了，上前一步逼近雪琳，几乎要凑到她脸上，“怎么？
我说错了？
你父亲要是没通敌，怎么会被贬？
你要是有本事，怎么会只混个正八品才人？
我告诉你，在这后宫里，没背景没势力，就只能住最破的院子，这映月轩，你不配！”
青黛早就气得浑身发抖，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雪琳面前，对着柳才人怒声道：“你太过分了！
我家小姐是正经选入宫的才人，按规矩就该住这儿，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你不过是仗着丽妃娘娘的势，有什么好得意的！”
“放肆！”
柳才人被青黛的话激怒，扬手就要打青黛，“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敢跟我顶嘴？
我看你是活腻了！”
雪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青黛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对着柳才人屈膝行了一礼，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示弱”的茶意：“柳才人息怒，青黛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妹妹初来乍到，确实不懂后宫的规矩，若是这映月轩不合您的意，妹妹搬去别的院子就是，您别气坏了身子。”
她这话说得软，却暗暗点出柳才人是“故意找茬”，周围几个路过的小太监小宫女都停下脚步，悄悄看着这边。
柳才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却依旧不肯罢休，冷笑着道：“算你识相！
不过你也别想着占便宜，这后宫里好院子都有人住了，西角的碎玉轩还空着，你就去那儿住吧——那破地方漏雨透风，正好配你这种罪臣之女！”
碎玉轩？
雪琳心里咯噔一下，她入宫前听别的宫女提过，碎玉轩是后宫里最偏僻最破败的院子，屋顶漏雨，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蚊虫成堆，根本没人愿意住。
她知道柳才人是故意刁难，但她刚入宫，若是真的跟柳才人闹起来，传出去只会落个“以下犯上”的名声，还会得罪柳才人背后的丽妃，得不偿失。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着柳才人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多谢柳才人费心安排，碎玉轩虽偏，妹妹住着也安心，总好过在这儿惹柳才人不快。”
柳才人见她这么“识趣”，心里的气消了些，却依旧没打算放过她，对着身后的两个宫女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她的行李搬去碎玉轩，动作快点，别让这罪臣之女的东西脏了映月轩的地！”
那两个宫女立刻应了声“是”，快步走进映月轩，不管青黛的阻拦，伸手就去搬雪琳的行李——雪琳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装着衣物的箱子和一个装着医书、药材的小药箱。
青黛想拦，却被其中一个宫女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雪琳连忙扶住青黛，对着那两个宫女温声道：“劳烦姐姐们轻点搬，那药箱里有药材，碰不得。”
“一个罪臣之女的东西，还这么多讲究？”
其中一个宫女撇嘴，却还是手下轻了些，把药箱小心地拎了起来。
柳才人站在一旁看着，见行李都搬得差不多了，对着雪琳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要是让丽妃娘娘看见你在这儿，有你好果子吃！”
雪琳没再说话，扶着青黛，跟在搬行李的宫女身后，慢慢朝着西角的碎玉轩走去。
身后传来柳才人的得意冷笑，还有她跟宫女的对话：“你瞧她那窝囊样，还想跟我斗？
真是不自量力……”青黛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小姐，您为什么要忍她啊？
她太过分了，不仅骂您，还骂老爷，咱们凭什么要住那个破院子？”
雪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映月轩的方向，又看向青黛，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青黛，咱们刚入宫，不能树敌。
柳才人有丽妃撑腰，咱们现在跟她硬碰硬，只会吃亏。
碎玉轩虽破，却也清净，正好没人打扰，咱们先住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还今天的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她骂家父是冤枉的，总有一天，我会查清真相，还家父一个清白。
现在的隐忍，只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站起来。”
青黛看着雪琳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委屈，只有平静和坚定，她心里的气渐渐消了些，用力点了点头：“小姐，我听您的！
咱们先去碎玉轩，以后我一定好好护着您，不让别人再欺负您！”
雪琳笑了笑，牵着青黛的手，继续朝着碎玉轩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明明是暖春时节，却让人心头泛起一丝凉意——这后宫的路，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好走。
但她不会怕，更不会认输，柳才人今天给她的委屈，她迟早会一点一点，全都还回去。
青黛跟在雪琳身后，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伸手扶着雪琳的胳膊，压低声音雀跃道：“小姐，这院子真好！
比咱们在家乡的院子还宽敞，往后您住这儿，再也不用受风吹雨淋了！”
雪琳顺着李太监指的方向看过去，映月轩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院里的青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窗棂上还雕着缠枝莲纹，确实是处体面的住处。
她刚入宫为正八品才人，父亲因遭人诬陷通敌被贬斥，她是替父入宫求个平安，能分到这样的住处，本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对着李太监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温和：“有劳李公公带路，往后还要麻烦公公多关照。”
“好说，好说！”
李太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刚要再客气两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女尖细的通报声：“柳才人到——”雪琳和青黛同时回头，就见柳才人穿着一身石青色宫装，头上插着两支点翠簪子，身后跟着两个穿青碧色宫女服的小宫女，正扭着腰快步走来。
柳才人是正七品才人，比雪琳高了一级，更重要的是，她是丽妃的贴身跟班，在后宫里靠着丽妃的势，向来横着走。
李太监一见是柳才人，连忙收了脸上的笑意，躬身行礼：“奴才给柳才人请安。”
柳才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首走到映月轩门口，上下打量了雪琳一番——雪琳穿的是入宫时内务府给的素色宫装，头上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浑身上下没半点值钱的饰物，一看就是没背景没依仗的。
她顿时冷笑一声，双手叉在腰上，尖着嗓子开口：“这映月轩什么时候轮得到阿猫阿狗住了？
李太监，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
李太监脸色一白，连忙解释：“柳才人恕罪，这映月轩是内务府按品级分给雪才人的，奴才只是按规矩引路……按规矩？”
柳才人打断他的话，眼神扫向雪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她也配谈规矩？
一个父亲通敌被贬的罪臣之女，刚入宫就想住这么好的院子，你当后宫是她家开的？”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雪琳心上，她父亲是被冤枉的，这是她心里最不能碰的痛处。
她攥紧了袖口，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抬眼看向柳才人，声音不高不低：“柳才人，家父是被诬陷的，朝廷迟早会还他清白，还请柳才人慎言，不要随意诋毁朝臣。”
“哟，还敢顶嘴？”
柳才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乎乎的雪琳居然敢反驳，顿时更生气了，上前一步逼近雪琳，几乎要凑到她脸上，“怎么？
我说错了？
你父亲要是没通敌，怎么会被贬？
你要是有本事，怎么会只混个正八品才人？
我告诉你，在这后宫里，没背景没势力，就只能住最破的院子，这映月轩，你不配！”
青黛早就气得浑身发抖，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雪琳面前，对着柳才人怒声道：“你太过分了！
我家小姐是正经选入宫的才人，按规矩就该住这儿，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你不过是仗着丽妃娘娘的势，有什么好得意的！”
“放肆！”
柳才人被青黛的话激怒，扬手就要打青黛，“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敢跟我顶嘴？
我看你是活腻了！”
雪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青黛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对着柳才人屈膝行了一礼，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示弱”的茶意：“柳才人息怒，青黛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妹妹初来乍到，确实不懂后宫的规矩，若是这映月轩不合您的意，妹妹搬去别的院子就是，您别气坏了身子。”
她这话说得软，却暗暗点出柳才人是“故意找茬”，周围几个路过的小太监小宫女都停下脚步，悄悄看着这边。
柳才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却依旧不肯罢休，冷笑着道：“算你识相！
不过你也别想着占便宜，这后宫里好院子都有人住了，西角的碎玉轩还空着，你就去那儿住吧——那破地方漏雨透风，正好配你这种罪臣之女！”
碎玉轩？
雪琳心里咯噔一下，她入宫前听别的宫女提过，碎玉轩是后宫里最偏僻最破败的院子，屋顶漏雨，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蚊虫成堆，根本没人愿意住。
她知道柳才人是故意刁难，但她刚入宫，若是真的跟柳才人闹起来，传出去只会落个“以下犯上”的名声，还会得罪柳才人背后的丽妃，得不偿失。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着柳才人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多谢柳才人费心安排，碎玉轩虽偏，妹妹住着也安心，总好过在这儿惹柳才人不快。”
柳才人见她这么“识趣”，心里的气消了些，却依旧没打算放过她，对着身后的两个宫女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她的行李搬去碎玉轩，动作快点，别让这罪臣之女的东西脏了映月轩的地！”
那两个宫女立刻应了声“是”，快步走进映月轩，不管青黛的阻拦，伸手就去搬雪琳的行李——雪琳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装着衣物的箱子和一个装着医书、药材的小药箱。
青黛想拦，却被其中一个宫女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雪琳连忙扶住青黛，对着那两个宫女温声道：“劳烦姐姐们轻点搬，那药箱里有药材，碰不得。”
“一个罪臣之女的东西，还这么多讲究？”
其中一个宫女撇嘴，却还是手下轻了些，把药箱小心地拎了起来。
柳才人站在一旁看着，见行李都搬得差不多了，对着雪琳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要是让丽妃娘娘看见你在这儿，有你好果子吃！”
雪琳没再说话，扶着青黛，跟在搬行李的宫女身后，慢慢朝着西角的碎玉轩走去。
身后传来柳才人的得意冷笑，还有她跟宫女的对话：“你瞧她那窝囊样，还想跟我斗？
真是不自量力……”青黛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小姐，您为什么要忍她啊？
她太过分了，不仅骂您，还骂老爷，咱们凭什么要住那个破院子？”
雪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映月轩的方向，又看向青黛，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青黛，咱们刚入宫，不能树敌。
柳才人有丽妃撑腰，咱们现在跟她硬碰硬，只会吃亏。
碎玉轩虽破，却也清净，正好没人打扰，咱们先住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还今天的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她骂家父是冤枉的，总有一天，我会查清真相，还家父一个清白。
现在的隐忍，只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站起来。”
青黛看着雪琳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委屈，只有平静和坚定，她心里的气渐渐消了些，用力点了点头：“小姐，我听您的！
咱们先去碎玉轩，以后我一定好好护着您，不让别人再欺负您！”
雪琳笑了笑，牵着青黛的手，继续朝着碎玉轩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明明是暖春时节，却让人心头泛起一丝凉意——这后宫的路，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好走。
但她不会怕，更不会认输，柳才人今天给她的委屈，她迟早会一点一点，全都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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