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今天别出门了。”
许知予攥着纪燃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今天，待在家里陪我，好不好？”
纪燃回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知予姐，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起就怪怪的。”
“我只是……心慌得厉害。”
她不敢说实话。
她不敢告诉他，就在刚才，一阵尖锐的刺痛撕裂了她的太阳穴。
眼前浮现出纪燃那张年轻帅气的脸，被飞溅的鲜血和破碎的挡风玻璃覆盖。
1
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
许知予正在厨房给他准备早餐，手里的牛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
她扶着流理台，视野被一片血红笼罩。
耳边是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巨响，还有……一首他最爱听的老歌。
画面飞速闪过。
城南的十字路口。
一辆失控的红色泥头车。
纪燃常开的那辆白色小车，被撞得不成样子。
“知予姐？”
纪燃的声音将她从可怖的幻觉中拉回现实。
他跑过来，紧张地扶住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白？”
许知予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脸，心脏狂跳不止，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不是幻觉。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是她的“预知”。
这种该死的能力，只在他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我没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就是有点头晕。”
纪燃皱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你先去沙发上坐着，我来收拾。”
他利落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嘴里还哼着歌。
正是她“预知”里听到的那首。
许知予的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出门。
“阿燃。”她叫住他。
纪燃回过头，嘴里叼着一小块刚烤好的吐司，含糊地应了一声。
“今天的工作，能不能推掉？”
纪燃是个自由摄影师，时间相对自由。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知予姐？今天这么黏人？”
“推掉吧，我……”许知予咬着下唇，拼命寻找着借口，“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你陪着我。”
纪燃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他比她小五岁，眼眸清澈明亮，像只毫无防备的小狗。
“真的很不舒服？”
“嗯。”许知予重重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纪燃有些为难，“可是今天这个单子很重要，城南那个新楼盘的宣传图，早就约好了的。”
城南。
又是城南。
许知予的心脏骤然缩紧。
不行，绝对不行！
“推掉！多少钱？我赔给你！”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纪燃被她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知予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信誉。”
他站起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我就是一个小摄影师，搞砸一次，以后谁还找我？”
道理她都懂。
可那些道理，在纪燃的生命面前，一文不值。
“我不管！我今天就是不许你出门！”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纪燃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受伤。
“许知予，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除非是真的生气了。
许知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無理，可她没有办法。
她总不能说，我能看见未来，我看见你今天会死于非命吧？
他只会当她是个疯子。
眼看纪燃拿起了玄关处的外套和车钥匙，许知予脑子一热，猛地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别走……”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哭腔。
“阿燃，算我求你了，别走。”
纪燃的身体僵住了。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依赖。
最终，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将她拥进怀里。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他无奈地妥协，“我给客户打个电话，说我病了，行了吧？我的女王大人。”
许知予把脸埋在他怀里，拼命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纪燃推掉了工作，在家陪了她一天。
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了一整天的老电影。
纪燃时不时地摸摸她的额头，又给她倒水，紧张兮兮的样子，以为她真的生了重病。
许知予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阳光气息，那颗悬了一天的心，才慢慢落回原处。
也许……也许只是一个噩梦？
是她最近压力太大了？
傍晚时分，本地新闻插播了一条紧急路况。
“今日下午两点十五分，我市城南大道十字路口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红色重型泥头车刹车失灵，连续与四辆私家车相撞，其中一辆白色轿车损毁最为严重……”
电视画面里，那辆白色的车已经被挤压成一团废铁，面目全非。
跟纪燃的车，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型号。
连颜色都一模一样。
纪燃也看到了新闻，随口说了一句：“这么巧，我的车也长这样。幸亏今天没去城南，不然堵车都堵死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
许知予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她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那摊模糊的血迹。
时间，地点，车辆，全都对上了。
她没有疯。
那不是噩梦。
是她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把他抢了回来。
纪燃转过头，看见她煞白的脸，关切地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许知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用力地摇头，然后死死地抱住身边的男人，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纪燃轻笑一声，拍着她的背。
“好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他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却驱散不了她心底那股彻骨的寒意。
这一次，是躲过去了。
那下一次呢？
1. 救命！我的恋爱脑男友非要出门送死！
2. 预知死亡后，我把小奶狗男友锁在家里
3. 那辆红色卡车，和我的预言一模一样
2
那场车祸的阴影，在许知予心头盘踞了好几天。
她变得神经质，纪燃只要一出她的视线，她就心慌意乱。
纪燃虽然觉得她小题大做，但看在她“生病”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去哪儿都提前报备。
这天晚上，两人刚躺下，许知予的头痛又来了。
比上一次更加尖锐，像是有一根钢针在脑子里搅动。
这一次的画面清晰了许多。
一片老旧的居民楼，灰色的墙皮斑驳脱落。
纪燃正举着相机，对着一只趴在墙头的橘猫拍照。
他的头顶上方，是一个老旧的空调外机，锈迹斑斑的支架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然后，是坠落。
一声沉闷的巨响。
画面戛然而止。
许知予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又做噩梦了？”纪燃被她惊醒，睡眼惺忪地打开了床头灯。
暖黄色的光线下，许知予的脸毫无血色。
“阿燃，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老城区拍照？”她颤声问道。
纪燃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欠，“对啊，上次那个杂志社的编辑，约我拍一组关于市井生活的照片。你怎么知道？”
许知予的心沉到了谷底。
又是这样。
她的预知，从来不会出错。
“别去。”她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纪燃的睡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皱起眉：“又来？知予姐，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你不能一直这么草木皆兵。”
“我不是草木皆兵！”许知予激动地反驳，“那个地方很危险！你不能去！”
“一个住了几十年的老居民区，能有什么危险？”纪燃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最多就是路不好走，我小心点就是了。”
“不是的！会……会有东西掉下来！”她情急之下，说出了一部分真相。
纪燃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看着许知予，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东西掉下来？知予姐，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我……”许知予语塞。
她该怎么解释？说她又做了一个预知梦？
他只会觉得她病得更重了。
“我昨天看新闻，说老城区的建筑老化很严重，经常有高空坠物。”她只能胡乱编造一个理由。
纪燃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疲惫。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知予，我也有我的工作和生活。你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担心，就把我绑在身边。”
他的话像一把软刀子，割得许知予心里生疼。
她知道他说得对。
可她做不到。
她亲眼“看”见了那样的未来，她怎么可能放手让他去冒险？
“如果我非要去呢？”纪燃的语气也硬了起来。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许知予几乎是脱口而出。
纪燃沉默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随你便。”
他丢下这句话，走进了客房，关门声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许知予心上。
这一晚，两人分房而睡。
许知予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那个空调外机坠落的画面。
她必须去。
她必须亲眼盯着他，才能安心。
第二天一早，纪燃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准备早餐，自己默默收拾了摄影器材准备出门。
许知予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纪燃在玄关换鞋，没有回头。
“你真的要跟着？”
“嗯。”
“工作很枯燥，可能会拍一整天。”
“没关系。”
纪燃没再说话，拉开了门。
许知予立刻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纪燃把车开到了西城的一片老居民区，这里的建筑果然和她预知里看到的一样，陈旧而破败。
他停好车，拿起相机，径直往里走。
许知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个甩不掉的尾巴。
她的视线不停地在周围的楼上扫视，寻找着那个该死的空调外机。
纪燃似乎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里，对着斑驳的光影、晾晒的衣物、门前下棋的老人，不停地按动快门。
许知予的心一直悬着。
她像一个紧张的哨兵，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终于，她看到了。
就在纪燃前方不远处，一只橘色的肥猫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堵矮墙上打盹。
和预知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纪燃的眼睛亮了，他举起相机，悄悄地朝那只猫走去。
许知予的目光猛地向上移。
在纪燃头顶正上方三楼的位置，一个锈蚀得不成样子的空调外机，正颤巍巍地挂在墙上。
一阵风吹过，那支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就是它！
“纪燃！”
许知予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朝他冲了过去。
纪燃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
“你又发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地。
许知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
“轰——！”
一声巨响在他们身后炸开。
那个沉重的空调外机，带着一阵烟尘，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正砸在纪燃刚才站立的位置。
水泥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碎裂的金属零件崩得到处都是。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的居民发出阵阵惊呼。
纪燃整个人都懵了，他趴在地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地面传来的震动，和耳边持续的嗡鸣。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那个被砸烂的地面，再看看压在自己身上，同样一脸后怕的许知予。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背心。
如果……如果刚才她没有扑过来。
如果他再晚回头一秒。
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你怎么知道……”
纪燃的声音干涩，颤抖，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他死死地盯着许知予，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许知予从他身上爬起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她看着纪燃那张因为惊吓而失了血色的脸，心脏一阵抽痛。
秘密，再也瞒不住了。
她扶着墙，深吸一口气，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因为，我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