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带全家去欧洲玩一趟，全程我包了。”饭桌上，嫂子王丽轻描淡写地宣布，
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多加了个菜。一桌子人瞬间安静下来。筷子都停在半空。
林爸最先反应过来，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说啥？去哪？”“欧洲啊，
法国、意大利、瑞士，经典路线走一圈。”王丽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姿态优雅，
“爸妈年纪大了，还没出过国，总得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林妈激动得脸都红了，“哎哟，
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不去，你们小两口去就行了！”嘴上说着不去，眼睛里的光却藏不住。
我哥林峰一脸自豪，搂着王丽的肩膀，“妈，你就放心吧，这点钱对我们家小丽来说，
不算什么。”林峰在一家小公司当文员，一个月工资五千，这话他说出来自己不心虚吗？
林漱默默扒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她这个嫂子，嫁过来两年，撒的谎比她吃的米都多。
刚结婚时说自己是海归硕士，结果被人扒出来只是去国外当了半年交换生。
后来又说自己家是开公司的，结果林漱有次路过，
亲眼看到她爸妈在菜市场为了一毛钱跟人吵得面红耳耳赤。现在，又开始吹要去欧洲了。
还是包下全家。“小丽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林妈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我们家林峰能娶到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王丽笑得更得意了，“妈，
说这些就见外了。机票酒店我都看好了，五星级的，保证让你们住得舒舒服服。
”她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漱。“小漱，你也一起去啊，工作请个假就行。
正好出去散散心，看你天天闷在家里。”林漱扯了扯嘴角。她一个月薪三千的小助理，
去欧洲？还是五星级？她放下筷子，“嫂子，你中彩票了？”这话一出，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僵。林峰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林漱，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是好奇问问。”林漱看着王丽，“我记得嫂子你现在没上班吧？
哥一个月工资也就那么点，这欧洲游的钱，哪来的？”王丽的笑容不变，
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做了点投资，小赚了一笔而已。”她轻飘飘地说。“投资？
什么投资这么赚？”林漱追问。她倒要看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来。“哎呀，
就是跟朋友一起做的，说了你也不懂。”王丽开始不耐烦了，“就是一句话，你去不去吧？
”林妈赶紧打圆场，“去去去，怎么不去！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她瞪了林漱一眼，
“你这孩子，你嫂子一片好心，你怎么还审问起来了？她还能骗我们不成？
”林漱在心里冷笑。她骗的还少吗？“机票什么时候订？我好提前请假。”林漱换了个问题。
“下个月十五号出发，玩半个月。”王丽脱口而出，“你把身份证和护照给我，
我统一给你们办签证和订票。”又是这一套。什么事都她一手包办，
让你根本没机会去查证真伪。“好啊。”林漱点了点头，“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倒要看看，这场大戏，王丽打算怎么唱下去。饭后，林漱被她妈拉到房间里。
“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是给你嫂子难堪。”林妈压低了声音，“她好心好意带我们出去玩，
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妈，你不觉得这事很离谱吗？”林漱觉得心累。
“哪里离谱了？你嫂子有本事，会赚钱，我们跟着享福，这不好吗？”“她要真有本事，
哥至于现在还挤在那个五十平的出租屋里吗？她要真有钱，
至于上次管你借五千块钱交物业费吗？”林妈被噎了一下，随即强词夺理，
“那是她资金周转不开！做大生意的人都这样！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林漱不想再争辩。
跟被洗脑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她只觉得悲哀。为她哥，也为她爸妈。晚上，
林漱躺在床上，收到了林峰发来的微信。“你嫂子是真心对我们家好，
你别总带着有色眼镜看她。这次出国，你就当出去玩玩，别想那么多。”后面还跟了一句。
“她为了这个家，付出很多的。”林漱看着那行字，笑了。付出？是付出嘴皮子，
还是付出吹牛的精力？她关掉手机，闭上眼睛。行，她就陪着演。她等着，
看这场华丽的泡沫，什么时候会破。第二天是周末，王丽一大早就把全家召集起来，
说是开“行前准备会”。她拿出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煞有介事地分发给每人一份。
“这是我做的攻略，从巴黎的卢浮宫到罗马的斗兽场，每个景点的历史背景和最佳拍照角度，
我都给你们标出来了。”林爸林妈拿着那几张A4纸，如获至宝，看得津津有味。
林漱翻了翻，全是网上随便就能搜到的东西，东拼西凑，甚至还有几张图片带着水印。
“嫂子，你真细心。”林漱“由衷”地赞叹。王丽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
我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列了购物清单，到时候去老佛爷百货，照着买就行，
保证都是最经典最划算的。”她指着清单上的一款包，“特别是这个，妈，
我早就想给你买了，这次去法国正好，专柜拿下。”林妈看着图片上那个标价好几万的包，
嘴都合不拢了，“太贵了，太贵了！”“不贵，这都是小钱。”王丽大手一挥。
林漱看着她那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差点以为她是什么跨国集团的女总裁。一个连工作都没有，
全靠老公那点微薄工资养着的人，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会议的最后，王丽清了清嗓子。
“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你们的身份证和护照都给我，我这两天就去把签证办了。
”她拿出一个文件袋。“都放这里面，免得丢了。”林爸林MAm第一时间就交了上去。
林峰也毫不犹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漱身上。
林漱慢慢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捏在手里。她总觉得，把这些东西交出去，
就像是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别人手里。“小漱，快点啊，就差你了。”林峰催促道。
林漱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把证件放进了那个文件袋。
她看着王丽把文件袋收进她的名牌包里，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那一瞬间，
林漱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感觉，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2交出证件后的几天，家里都沉浸在一种异样的兴奋中。林妈开始研究要去欧洲穿什么衣服，
把压箱底的丝巾都翻了出来，每天在镜子前比划。林爸则捧着一本《欧洲历史简介》，
看得煞有介事，时不时冒出两个名词，什么“文艺复兴”、“启蒙运动”。
林峰更是把王丽捧上了天，下班回来家务全包，言语间全是崇拜。“我们家小丽就是厉害，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个大的。”整个家里，只有林漱像个局外人。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办签证需要资产证明、银行流水，王丽和林峰那点家底，怎么可能通过欧洲多国的申根签？
她找了个机会，旁敲侧击地问王丽。“嫂子，签证办得怎么样了？需要我们提供什么资料吗？
比如银行流水什么的。”王丽正在敷面膜，含糊不清地回答：“不用，我找的中介，
他们有渠道，什么都不用我们管，包过。”“这么厉害？什么中介啊？”林漱继续问。
“说了你也不懂，很高端的私人服务。”王丽似乎不想多谈，挥了挥手，
“你就等着拿签证吧。”林漱心里冷笑。高端的私人服务？编，接着编。她决定自己查一查。
她记得王丽说过，出发日期是下个月十五号。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各大航空公司的官网。
从本市出发，飞往巴黎的航班，她一班一班地查。查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下个月十五号前后三天，根本没有任何一趟航班的乘客名单里，
有他们家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无论是直飞还是转机。都没有。林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连机票都是假的？她不敢相信王丽的胆子能大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吹牛了，
这是诈骗。她拿着这个发现去找林峰。“哥，你看看这个。”她把电脑屏幕转向他，
“我查了，十五号根本没有我们的机票。”林峰正在玩手机游戏，头也没抬，
“你查的肯定不对。小丽订的是私人包机，跟普通民航不是一个系统，你查不到的。
”“私人包机？”林漱气笑了，“哥，你信吗？包一架飞机去欧洲要多少钱？几百万！
她有这个钱吗？”“小丽的朋友多，路子广，说不定是哪个富豪朋友顺便带我们一程呢？
”林峰不耐烦地说道，“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有意思吗？”“我不是疑神疑鬼，
我是在提醒你，别被人骗了！”“谁被骗了？我看你就是嫉妒！”林峰猛地站起来，
声音也高了八度，“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见不得你嫂子比你有本事！”林漱愣住了。
嫉妒？她看着眼前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觉得荒谬，
和无力。“行，我嫉妒。”林漱关上电脑，转身就走，“你就活在你的美梦里吧，
我看到时候你怎么收场。”争吵过后，林漱被彻底孤立了。爸妈对她冷眼相待，
觉得她不懂事，破坏家庭和睦。林峰更是几天不跟她说话。王丽在她面前，
则装出一副受了委屈但宽宏大量的模样。“小漱，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误会，
但我是真心想带大家出去玩的。你放心，一切有我。”她越是这样，林漱心里越是发冷。
这个人，心理素质太强大了。谎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离十五号越来越近，林漱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暴风雨就要来了。
转折点发生在出发前一个星期。那天晚上，王丽突然把一家人又召集到一起，表情严肃。
“出了点小状况。”林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了？去不成了？”“那倒不是。
”王丽摆了摆手，“是这样的，我那个投资出了点问题，一笔很大的资金被临时冻结了，
要下个月才能取出来。”林漱心里“咯噔”一下。来了。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那……那我们的旅行怎么办？”林爸紧张地问。“旅行不受影响。”王丽安抚道，
“机票酒店早就付过钱了。就是……现在手头有点紧，一些杂费，
比如机场建设费、燃油附加费、还有一些落地后的手续费，需要先垫付一下。”“要多少钱？
”林峰问。王丽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万？”林妈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王丽摇摇头，
“五万。”五万。对这个普通家庭来说，依然不是一笔小数目。“这笔钱只是周转一下，
等我下个月资金一解冻，马上就还给你们，双倍还。”王丽拍着胸脯保证。
林爸林妈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那是他们存了半辈子的养老钱。“爸，妈，
你们就帮小丽这一次吧。”林峰开口了，“她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
这次也是为了我们全家好。等我们从欧洲回来，她一高兴，说不定给你们换套大房子呢！
”林漱简直要被气笑了。画饼，又开始画饼了。而且这个饼，越画越大。“我不同意。
”林漱冷冷地开口，“爸妈的养老钱，一分都不能动。”“林漱！”林峰怒吼，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这是我爸妈的钱，我怎么没说话的份？”林漱站起来，
直视着王丽，“嫂子，你不是说你投资赚了大钱吗？怎么会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你！
”王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是说，你那个投资，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这次的欧洲游，
也是个骗局？”林漱的话像一把刀，直直插向王丽的要害。空气瞬间凝固。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林漱的脸上。是林峰。“你给我闭嘴！”他双眼通红，
指着林漱的鼻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你给我滚出去！”林漱捂着火辣辣的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他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竟然动手打她。她的心，
在那一刻，彻底凉了。3“你滚！现在就滚！”林峰的咆哮还在耳边回响，
林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家门不幸”。林爸则是一脸铁青，指着门口，一言不发。
王丽躲在林峰身后，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林漱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像个小丑。一个试图叫醒装睡的人的小丑。“好，我滚。”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转身回房，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拉着行李箱就走出了这个家。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她没有回头。在朋友家借住了几天，林漱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不后悔。
她只是觉得悲哀。她知道，那五万块钱，爸妈肯定已经给了王丽。那是他们的棺材本。
就这么被一个谎言骗走了。她想过报警，但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王丽的谎言天衣无缝，
所有的口头承诺都死无对证。而且，一旦报警，这个家就彻底毁了。她爸妈一辈子最好面子，
恐怕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只能等。等着十五号的到来。等着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天。
十四号晚上，林峰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嘈杂，像是机场。
“我们明天一早的飞机，爸妈让我问你，你到底回不回来。”他的语气很生硬，
像是在完成任务。“你们现在在机场？”林漱问。“没，我们在机场旁边的酒店住一晚，
小丽说的，这样明天方便。”林漱的心沉了下去。又是酒店。又是王丽说的。“哥，
你现在打开手机地图，看看你住的酒店，离机场到底有多远。”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你看看就知道了。”林漱挂了电话。她查过，
王丽订的那家所谓“机场酒店”，离真正的国际机场，开车要一个半小时。那里偏僻荒凉，
周围什么都没有。她到底想干什么？林漱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声。是林峰。“小漱！出事了！你快来！
”林漱的心猛地一紧，“怎么了？你们在哪？”“我们在……我们在一个酒店大堂，
你嫂子……你嫂子不见了！”林漱立刻打车，按照林峰发来的定位赶了过去。
那是一家看起来很旧的快捷酒店，跟王丽口中的“五星级”没有半点关系。酒店大堂里，
林爸林妈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林峰像个没头的苍蝇，来回踱步，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们的身边，
堆着几个大大的行李箱，上面还贴着崭新的“欧洲游”贴纸，显得格外讽刺。
“到底怎么回事？”林漱走到林峰面前。“我们早上五点就起来了，准备去机场。
结果小丽说，她要去接一个朋友，让我们在大堂等她。”林峰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们等啊等，等到现在，她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了！”“那五万块钱呢？”林漱问。
林峰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她……她昨天晚上说，要换点欧元现金，
就把钱从我这拿走了……”林漱闭上了眼睛。果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家庭旅行骗局。王丽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五万块钱。所谓的欧洲游，
只是她精心设计的一个诱饵。“报警吧。”林漱拿出手机。“不能报警！
”林妈突然尖叫起来，“报警了多丢人啊！我们家的脸往哪搁！”“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要脸？”林漱又气又急，“再不报警，钱就真的追不回来了！”就在这时，
酒店大堂的门被推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手臂上纹着龙虎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光头，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爸林妈身上。“谁是林建国，
谁是赵慧兰？”光头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林爸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我……我就是林建国。”光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
摔在林爸面前的茶几上。“林先生，林太太，恭喜二位啊。”“你们的儿媳妇王丽，
用你们的身份信息，在我们公司借了五十万。”“今天，是最后还款日。”4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大堂里炸开。林爸的腿一软，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妈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不……不可能！”林峰冲了上去，
一把抓起那叠纸，“你们胡说！这是伪造的！”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贷款合同。借款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父亲林建国和母亲赵慧兰的名字。
下面，是他们的身份证复印件。还有亲笔签名。那签名，和他爸妈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峰的声音都在颤抖。“怎么回事？”光头冷笑一声，
“你那个好老婆，拿着你们全家的身份证复印件，说是你们授权她来贷款，
要投资一个大项目。”身份证复印件。林漱瞬间想起了那天，
王丽让大家把证件都交给她的情景。原来，她要的根本不是去办什么签证。她要的，
是他们的身份信息。是用来借高利贷的工具！“我们没有授权！我们不知道这件事！
”林峰嘶吼着。“我们只认合同，白纸黑字，还有你们爸妈的亲笔签名。”光头不为所动，
“别废话，还钱。本金五十万，利息十万，一共六十万。今天还不上，后果自负。”六十万。
这个家，就算把房子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我们没钱！我们被她骗了！
你们应该去找她！”林峰几乎要崩溃了。“找她？”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们当然会找她。不过，合同上写的是你们的名字，这笔账，自然也要算在你们头上。
”他拍了拍林峰的脸，力道不轻。“小子，我劝你想清楚。我们这行，有的是办法让人还钱。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林爸林妈，又看了一眼林漱。那眼神里的威胁，
不言而喻。“我……我报警！”林峰拿出手机。光头根本没拦他，反而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便。警察来了正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可是正规的金融公司。
”林峰的手停在半空。他知道，这些人说的是真的。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贷款公司，
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合同漏洞。就算警察来了，也只会定性为经济纠纷，让他们自行协商。
而协商的结果，就是他们必须还钱。绝望。彻骨的绝望，笼罩了整个林家。林妈终于撑不住，
放声大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家要被她毁了啊！
”林爸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已经变成了酱紫色。“爸！
”林漱和林峰同时冲了过去。林爸有高血压，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快！叫救护车！
”林漱对着酒店前台大喊。大堂里乱成一团。光头那几个人，就那么冷眼旁观，
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林爸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林妈和林峰跟着车走了。大堂里，只剩下林漱和那几个催债的。还有一地狼藉的行李。
“小姑娘，你爸妈跑得了，你们家可跑不了。”光头走到林漱面前，“我给你三天时间，
凑齐六十万。三天后，如果我看不到钱……”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狠厉，
让林漱不寒而栗。“你们这是诈骗！签名是伪造的！”林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伪造？
”光头笑了，“那你就去告啊。去做笔迹鉴定啊。我告诉你，就算鉴定出来是伪造的，
又怎么样？王丽跑了，你们就是第一责任人。这官司打个一年半载，利息都能滚到一百万。
你们，耗得起吗？”林漱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们耗不起。
无论是时间，还是金钱。“我哥呢？”林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王丽是我哥的老婆，
她为什么只用我爸妈的身份贷款，没有用我哥的？”光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旁边一个瘦高个插嘴道：“你哥？他自己早就欠了一屁股债了，征信都黑了，
我们风控过不了。”什么？林漱猛地看向那个瘦高个。“你说什么？我哥欠了债？”“是啊。
”瘦高个从另一个文件袋里又抽出一份合同，“喏，你哥在你嫂子的‘劝说’下，
两个月前就在我们这借了二十万，说是要‘创业’。现在利滚利，都**十万了。
”林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林峰早就被王丽拖下了水。他之所以那么维护王丽，
那么相信她的谎言，不仅仅是因为爱情。更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个骗局的一环。
他不敢戳穿，也不愿戳穿。因为一旦戳穿，他自己的债务也会暴露。他选择了和王丽一起，
欺骗自己的父母，欺骗自己的妹妹。甚至不惜对她动手。可笑。太可笑了。
林漱看着手里的两份合同，一份是她父母的五十万，一份是她哥哥的二十万。加起来，
是七十万的本金。还有滚雪球一样增长的利息。这个家，已经不是被毁了。是被炸得粉碎。
连渣都不剩。5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林爸还在抢救室，生死未卜。
林妈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林峰蹲在墙角，
双手插在头发里，肩膀不住地颤抖。林漱拿着那两份贷款合同，走到他面前。“哥，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林峰抬起头，满脸泪水，嘴唇翕动，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你早就知道她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对不对？”林峰没有否认，
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不但知道，你自己也借了，对不对？”林峰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用那二十万干了什么？”林漱追问。“我……我给了她……”林峰的声音嘶哑，
“她说她那个投资项目需要启动资金，还说很快就能回本，到时候我们就能买大房子，
再也不用看人脸色……”“所以，你就信了？”林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所以，
你就眼睁睁看着她，用同样的谎言，去骗爸妈的养老钱？”“我……我劝过她！
我说爸妈的钱不能动！”林峰激动地辩解，“但她说，只是周转一下，很快就还！
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跑！”“没想到？”林漱冷笑，
“从她吹牛说要去欧洲的那天起，你就该想到了！从她让你去借那二十万高利贷的时候，
你就该想到了！你不是没想到，你是不愿意去想！”“你抱着一丝侥幸，
希望她的谎言能成真！希望她真的能带你发财！所以你选择自欺欺人，
甚至帮着她一起骗我们！”林漱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林峰的心上。
他无力反驳。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我错了……小漱，我真的错了……”林峰抱着头，
痛哭失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林漱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爸还在里面抢救，外面有八十多万的债等着我们还。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