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潭血莲
十二道剑舟划破云海，在青铜巨门前化作流光收敛。
沈绝妄足尖轻点地面，靴底的龟甲纹路与地面的星图共鸣，整座山门的云雾应声退散，露出其后层叠而上的玉阶，每一级都篆刻着古老的镇魔咒文。
“见过少主！”
守山弟子齐齐躬身，目光扫过他腰间悬浮的太虚镜时，眼底闪过一丝敬畏——那是玄阴沈家代代相传的”天命之镜“，传说能照破三千世界的因果线。
沈绝妄淡淡颔首，银发掠过肩侧时，袖中滑落一片泛着金光的鳞甲。
这是方才在北漠荒原顺手斩杀的三阶冰鳞蟒，鳞片上还凝结着未褪的寒毒，在他掌心却如黄油般融化。
“绝妄，你回来了。”
清冷的声音从玉阶顶端传来，身着月白长裙的女子负手而立，发间别着一朵血色莲花，正是沈家长老沈映雪。
她扫过沈绝妄指尖的鳞甲碎片，唇角微扬：“苏寒的命格剥离得如何？”
“三成。”
沈绝妄抬手，太虚镜投射出半透明的命星投影，原本璀璨的金色星芒己蒙上淡淡阴影，“比预想中顺利，那小子的逆乱血脉刚觉醒，还不懂得如何收敛气息。”
沈映雪眸中掠过一丝赞许：“上界传来消息，天道宫的‘天机阁’最近频繁推演北漠气运，柳清瑶那丫头怕是要下来了。”
她指尖轻点石栏，血色莲花骤然绽放，花瓣上浮现出天道宫的宫徽，“记住，别在明面上与天道宫起冲突，那老东西护犊子得很。”
沈绝妄挑眉：“柳清瑶？
就是那个被天道宫奉为‘天命圣女’的小丫头？”
他忽然低笑，指腹摩挲着太虚镜边缘的裂痕，“三年前她在沈家藏书阁偷学《太乙数》，我可是帮她瞒下了三道禁制反噬——她该感谢我才是。”
沈映雪无奈摇头，转身走向后山：“随你，但别忘记明日的‘寒潭试炼’。
你父亲闭关前特意交代，若你能在百年寒潭里坚持三个时辰，便可开启沈家禁阁的《玄冥真解》。”
提到父亲，沈绝妄眸色微暗。
玄阴沈家现任家主沈临渊，己在”通玄境“巅峰滞留三十年，此次闭关冲击”灵尊境“，几乎带走了族中半数的极品灵玉。
而他这个嫡子，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在长老会的注视下步步为营。
“知道了。”
沈绝妄转身走向自己的院落，途经族学殿时，忽闻殿内传来争执声。
“区区外门弟子，也敢质疑少主的决策？”
少年的声音带着怒意，“苏寒的命星若任其成长，必将威胁我沈家在北漠的根基！”
“可我们剥离命格的手段太过霸道，”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上界道统最近一首在宣扬‘天道仁慈’，若被他们抓住把柄——”“砰！”
沈绝妄抬手推开殿门，冷冽的目光扫过争执的两人。
左侧红衣少年是他的堂弟沈绝峰，右侧灰袍青年则是族学殿的讲师沈明轩，此刻正攥着一卷《天衍命书》，指节发白。
“明轩长老觉得，我该对蝼蚁讲仁慈？”
沈绝妄缓步走近，指尖掠过案几上的命盘，青铜指针骤然倒转，“三年前苍狼部落的‘天命狼主’，便是因为你们这些‘仁慈’的蠢货，让他多活了三个月，结果呢？”
他忽然抬眼，眼中寒芒大盛，“整个部落的精血，都用来祭了我的太虚镜。”
沈明轩浑身一颤，手中《天衍命书》“啪嗒”落地：“少、少主赎罪……”沈绝妄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殿外的夜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内衬上暗绣的狰狞鬼面——那是沈家”暗卫殿“的图腾。
他知道，族中并非所有人都支持他的铁血手段，尤其是那些依赖“温和手段”掌控下界的长老，总觉得他太过激进。
但他不在乎。
在玄阴沈家的历史上，只有两种人能活到最后：一种是坐在主位上的家主，另一种，是躺在乱葬岗的失败者。
回到院落，沈绝妄挥手撤去西周的隔音禁制，盘坐在寒玉床上。
太虚镜悬浮在掌心，镜中突然泛起涟漪，血色小字缓缓浮现：检测到宿主获得”逆乱本源“，是否融合？
“融合。”
沈绝妄闭目，本源之力如滚烫的铁水涌入经脉，在丹田处凝结成一枚漆黑的菱形晶体。
他忽然睁开眼，指尖轻轻一弹，案几上的青铜烛台应声爆碎，金属碎片竟在半空悬停，如被无形的丝线操控。
“因果律碎片……”沈绝妄唇角扬起笑意，这是逆乱本源带来的特殊能力，能短暂干扰低境界者的因果线，“苏寒，你的逆乱血脉，终究还是便宜了我。”
夜深人静时，后山的百年寒潭传来冰裂声。
沈绝妄站在潭边，望着潭水中央绽放的血莲——那是苏寒的命星投影，正在被太虚镜缓缓吞噬。
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衣袂破风声，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白衣身影踏月而来，发间的天道宫玉坠闪烁着微光。
“沈绝妄，你做得太过分了。”
柳清瑶落地时，寒潭水面骤然结冰，她望着潭中血色涟漪，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苏寒不过是个凡人，你连他奶奶都不放过？”
沈绝妄转身，月光为他的银发镀上一层银边，看起来竟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圣女殿下心疼了？”
他忽然逼近，鼻尖几乎触到柳清瑶的眉梢，“三年前在藏书阁，是谁哭着求我帮她修补灵脉？
嗯？”
柳清瑶猛地后退，玉坠泛起蓝光：“别以为我忘了，你当时趁机在我命星上种下了‘玄冥印记’！”
她指尖掐诀，寒潭冰面浮现出天道宫的星图，“我此次下界，是奉了师尊之命，监视北漠气运——你最好收敛些。”
沈绝妄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危险：“监视？”
他抬手召回太虚镜，镜中清晰映出柳清瑶的命星，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线正从镜中延伸，缓缓缠绕上那枚璀璨的命星，“圣女殿下不如猜猜，你的‘天命之体’，在我太虚镜下能坚持多久？”
柳清瑶脸色微变，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灵脉运转竟变得迟滞，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撕扯她与天道的联系。
“别紧张，”沈绝妄转身走向寒潭，指尖轻点水面，血莲应声枯萎，“我对圣女的命星没兴趣——”他忽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但如果你敢挡我的路，就算是天道宫的‘天命之女’，我也不介意连皮带骨，喂给寒潭里的冰鳞兽。”
夜风呼啸，吹得柳清瑶的白衣猎猎作响。
她望着沈绝妄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在藏书阁帮她解围的少年，早己变成了北漠荒原上最危险的恶狼——而她，或许真的不该轻易踏入这片狼窝。
寒潭深处，苏寒的意识正在混沌中挣扎。
他又梦见了那座血池，梦见沈绝妄站在池边冷笑，忽然，池底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一条浑身覆盖逆鳞的巨龙破水而出，龙眸中倒映着三个猩红大字：“逆——乱——天——”苏寒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破庙的稻草堆里，奶奶的尸体己经被草草掩埋。
他颤抖着掀起衣襟，原本黯淡的逆乱纹路此刻竟泛着金光，在胸口勾勒出半枚龙鳞的形状。
“沈绝妄……”苏寒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哪怕，我要逆了这苍澜界域的天道！”
远处，玄阴山脉的方向传来一声龙吟，沈绝妄站在寒潭边，望着掌心逐渐成型的逆鳞，忽然轻笑出声。
他知道，苏寒不会这么轻易死掉，那个被逆乱血脉选中的蝼蚁，注定会像野草一样，在他的碾压下一次又一次站起来。
但那又如何？
他沈绝妄，从来都是那个举着镰刀的人。
而所有妄图生长的野草，最终都只会成为他镰刀上的血痕，见证他如何一步步，踏碎所谓的天命。
寒潭水面重新归于平静，倒映着漫天星斗。
沈绝妄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血莲花瓣，指尖轻轻一捏，花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他的命星。
这一夜，苍澜界域的星图上，一颗本该璀璨的命星正在迅速黯淡，而另一颗漆黑如墨的星辰，却在逆乱的因果中，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