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阴少主沈绝妄
云层如铅汞浇筑，在天际裂出猩红缝隙。
十二道青玉剑舟破云而来，舟身篆刻的星轨纹路流转着冷冽银光，所过之处，连呼啸的沙风都凝固成冰晶簌簌坠落。
舟首负手而立的青年衣摆无风自动，月白色锦袍上暗绣着玄奥的龟甲纹路——那是玄阴沈家独有的”太乙数“图腾，每一道褶皱都暗藏着星辰运行的轨迹。
他垂眸望向下方蝼蚁般的村落，指节摩挲着腰间悬浮的青铜古镜，镜面深处倒映着密密麻麻的血色光点，其中最璀璨的那簇，正闪烁在村落西北角的破庙之中。
“太虚镜第七次预警，下界气运之子苏寒，逆乱血脉初醒。”
青年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声音却冷得像是从冰层里渗出来的，“上界那群老东西总说什么‘顺应天命’，可沈家的天命……从来都是踩碎所有不服者的骨头。”
他名为沈绝妄，玄阴沈家当代嫡子，也是整个苍澜界域最年轻的”凝元境“巅峰强者。
三年前，当太虚镜第一次映出苏寒的命星时，族中长老便以”天衍神算“推演出此子将在百年后成就”封域境“，成为沈家掌控北漠荒原的最大阻碍。
“少主，前方便是寒山村。”
随行的灰袍老者恭谨开口，目光扫过村落中衣衫褴褛的村民，眼底掠过一丝不屑，“需要属下先清理无关蝼蚁吗？”
“不必。”
沈绝妄抬手阻止，指尖在太虚镜表面轻轻一划，镜中血色光点骤然收缩，“气运之子的痛苦，越是纯粹，命格剥离时的反噬便越小。”
他忽然低笑一声，银发在风中扬起凌厉的弧度，“让他们看看，所谓‘天命所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破庙内，十六岁的苏寒正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堆里，冷汗浸透的衣襟下，一道暗金色的纹路如活物般在脊背蜿蜒游走。
这是他第三次在午夜痛醒，每次剧痛来袭时，脑海中都会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滔天血浪中，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脚下踩着数不清的尸骸，而那些尸骸的面容，竟与他记忆中的爹娘一模一样。
“咳咳……”苏寒咬碎舌尖，用痛感强行保持清醒。
自从上个月在后山捡到那块刻着“逆乱”二字的残碑，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不仅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连村外的二阶凶兽铁背狼，都能徒手撕成两半。
就在这时，破庙的木门轰然炸裂，刺骨的寒风卷着冰晶灌入室内。
苏寒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青年踏剑而立，银发垂落肩头，眉梢眼角尽是漫不经心的倨傲，仿佛在看一堆无关紧要的尘埃。
“苏寒？”
沈绝妄开口，声音里带着不耐，仿佛在呼唤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从今天起，你的呼吸、你的疼痛、你的每一次机缘，都归我所有。”
他抬手轻挥，太虚镜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镜中浮现出苏寒的命星，正被无数黑色锁链层层缠绕。
苏寒只觉得胸口仿佛被重锤击中，喉头一甜，鲜血溅在破庙的砖地上。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剪刀，正在剪断他与世界的所有联系。
“你……你是谁？”
苏寒咬牙支撑，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绝妄缓步走近，靴底碾碎地上的冰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寒，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知道玄阴沈家为何能在上界屹立万年吗？”
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苏寒的眉心，后者顿时发出一声闷哼，“因为我们从来不会等到野草长成参天大树，才想起挥动镰刀。”
太虚镜的金光更盛，苏寒感觉有无数根细针在脑海中穿梭，那些关于父母的记忆、关于未来的憧憬，正被一点点抽离。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这次，男子嘴角的笑意更加冰冷：“记住了，蝼蚁。
在我沈绝妄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听话的尸体，和即将成为尸体的蝼蚁。”
话音未落，破庙外突然传来骚动。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冲进庙门，看到苏寒倒地的模样，顿时尖叫着扑向沈绝妄：“你这个魔鬼！
放开我的孙儿！”
沈绝妄甚至没有抬眼，指尖轻轻一颤，老妇人的身体便如断线木偶般倒飞出去，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再也没有动静。
苏寒眼睁睁看着奶奶的尸体滑落，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愤怒：“你……你杀了她！”
“哦？”
沈绝妄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原来还有亲情羁绊？
也好，这样剥离命格时，痛苦会更浓烈些。”
他抬手召回太虚镜，镜中苏寒的命星己经黯淡了三成，“记住这一刻的恨意，或许等你下次转世时，能学聪明些，别再让我从太虚镜里看到你的命星。”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外，十二道剑舟应声而起，在夜空中划出十二道银弧。
苏寒挣扎着爬向奶奶的尸体，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腕时，太虚镜的金光再次笼罩破庙，他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迷。
云层重新合拢，北漠荒原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沈绝妄站在剑舟之首，凝视着掌心悬浮的光点——那是苏寒被剥离的三成气运，正缓缓融入他的命星。
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所谓天命？
不过是弱者给自己找的遮羞布。
而我沈绝妄的天命……”他望向苍澜界域深处的巍峨山脉，那里，玄阴沈家的青铜巨门正吞吐着漫天星辉，“便是让所有敢与我作对的天命，都碎在我的剑下。”
剑舟加速前行，月光洒在他的银发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在他身后，太虚镜再次泛起涟漪，镜中浮现出一行血色小字：宿主己剥离首例气运之子命格，获得”逆乱本源“×1，剩余任务进度：99%沈绝妄勾了勾唇角，眼中掠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知道，这场与天命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所有挡在他面前的蝼蚁，无论是气运之子，还是所谓的天道法则，都终将成为他登顶路上的铺路石。
这，便是玄阴沈家的生存之道——顺我者昌，逆我者，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