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鱼推开咖啡馆的门时,雨丝正细密地斜织在玻璃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把街景晕成了水墨画。
五年没见,贺依心还是那样——不张扬,却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
她穿着一件浅米色风衣,长发束在脑后,额前一贯的整整齐齐的齐刘海。
“你变了。”
她先开口,声音里带着笑。
“嗯?”
他坐下,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那是他一贯的小动作。
“更沉稳了。”
她说,“像换了一个人。”
他笑了笑,没接话。
服务生端来咖啡,黑色的液体冒着热气,苦香西溢。
贺依心端起杯,喝了一口,微微皱眉。
“你以前不是说,苦的东西才耐人寻味吗?”
他问。
“是啊,”她放下杯子,“但人长大了,好像就没那么喜欢苦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
“我这次来,是出差。”
他说,“顺便……想跟你说一件事。”
贺依心抬眼,像是己经猜到了什么。
“我要结婚了。”
他看着她,声音平稳,“下个月。”
她没有惊讶,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手指在杯沿上画圈。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补充,像是在解释什么,又像只是陈述事实。
“那很好啊。”
她笑了,笑容很淡,“你终于找到一个能让你安心的人。”
他想继续说些什么,比如“你呢?”
或者“这些年过得好吗?”
,但最终只是端起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情人路的午后雨停得很突然,像是有人在天上关掉了开关。
阳光透过云缝洒下来,地面被雨水洗得发亮。
“要不要走走?”
贺依心提议,“我知道一条路,风景不错。”
他们沿着一条临河的石板路走,这条路在G市很有名,被称作“情人路”。
传说如果相爱的人手牵手走完它,就能一生不分离。
木子鱼看着河边的柳树,枝条垂到水面,随风轻轻摆动。
他突然想起在校时,他们也常常这样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聊着无关紧要的事。
那时候,未来像一张空白的纸,他们以为可以随意涂抹。
“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看海吗?”
她忽然问。
“记得。”
他笑了,“你被浪花打湿了裙子,还生气了半天。”
“是啊,那时候真傻。”
她也笑,“以为世界会按照我们的想象发展。”
他们走到一处码头,有几艘小船在水面上轻轻摇晃。
“要不要坐一会儿?”
贺依心问。
他点头。
小船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
船夫把船撑离岸边,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阳光照在水面上,闪着细碎的光。
“这里的水,好像永远这么平静。”
她说。
“嗯。”
他看着她的侧脸,五年的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细微的痕迹,但那双眼睛还是一样清澈。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船缓缓穿过一座石桥,桥下有孩童在玩水,笑声顺着水面传来。
“有时候,”她说,“我会想,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分开,会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都知道,人生没有如果。
无言的结局小船靠岸时,己经是傍晚。
夕阳在天边铺开一片橘红色的光,映得水面像燃烧的火焰。
“我该回去了。”
贺依心说,“明天还有工作。”
“嗯。”
他点头,“我送你到路口。”
他们并肩走到情人路的尽头,那里是一个十字路口。
红灯亮起,车辆停在斑马线前。
“恭喜你。”
她忽然说,声音很轻,“希望你幸福。”
“谢谢。”
他看着她,“你也是,祝你一生平安!”
绿灯亮了。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人群。
她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行人间。
木子鱼站在原地,首到天色渐渐暗下来。
风吹过,带来河水的味道。
他突然意识到,有些话,不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他转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情人路依旧安静美丽,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和她一起走在这条路上了。
祝你一生平安贺依心回到家,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她换下外套,走到书架前,轻轻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封皮己经有些磨损,那是她毕业时买的。
她坐在地毯上,一页页翻开。
照片里的他们笑得灿烂——在校园的银杏树下,在海边的礁石上,在乡间的小路上。
那时的她留着齐刘海,眼睛弯成月牙,而木子鱼总是站在她身旁,手插在口袋里,笑得有些腼腆。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一张合照,那是他们在植物园第一次拍的合照。
背景是一片开的正艳的杜鹃花,照片定格的瞬间,阳光正好,他们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
不知不觉,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慌忙用手背擦掉,却发现泪水越擦越多。
那些美好的时光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仿佛昨天。
可她知道,那些日子己经永远留在了过去。
她合上相册,放回书架。
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街灯,轻声说道:“往事随风,也祝福你一生平安。”
那一刻,她的心里既苦涩又平静。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剩下的旅程,要学会一个人微笑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