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不错，云淡风轻，正是杀人……啊不，正是御剑飞行的好日子。洛北辰一袭白衣，
立于他那柄名震修真界的“霜寒”剑上，正以平稳的速度掠过下方连绵的山峦。他心情尚可，
毕竟刚端了一窝不长眼、敢劫掠青云宗物资的魔修，剑刃饮饱了血，此刻正嗡鸣着表达满足。
清风拂过他一丝不苟束起的墨发，衬得那张俊美却常年冰封的脸更加出尘。
他是青云宗百年不遇的奇才，年纪轻轻已是元婴后期，距离化神仅一步之遥，
平日里见的不是宗主长老就是魔道巨擘，脚下踩的若非灵脉仙山便是累累白骨。谁能想到，
今天，他这柄斩妖除魔无数的仙剑，会栽在一个……凡人手里？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
就在他飞越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丘陵时，一道黑影如同算准了时机，
从下方密林中猛地“射”出，不偏不倚，直冲他剑光而来！那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角度却刁钻至极，恰好卡在他神念扫过、确认前方无物、心神最为松懈的刹那。“嗯？
”洛北辰眉头微蹙，霜寒剑随心而动，在空中硬生生划出一道锐利的折线，
堪堪避开那道黑影。强大的惯性带起一阵罡风，吹得下方树木哗啦作响。剑身剧烈震颤，
显示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不是妖兽，也不是什么袭击。那黑影……是个人？他稳住身形，
按下剑光，落在那黑影坠落之处附近。那是一个穿着粗布短打、浑身脏兮兮的少年？，
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此刻正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瘫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声音洪亮，
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哎呦喂！撞死人啦！天上的仙长不长眼睛啊！
我的腿……我的胳膊……我的肋骨肯定断了好几根！” 那少年一边嚎，
一边偷偷抬起眼皮打量洛北辰，见他面色冰冷，立刻叫得更大声，同时手脚并用，
从怀里摸索着什么。洛北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神念早已扫过，
这少年身上丁点灵力波动也无，彻头彻尾一介凡人，筋骨完好，连皮都没擦破一块。
他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大概是遇到了凡间传闻中的“碰瓷”。真是……不知死活。
他洛北辰的瓷，也是那么好碰的？他正准备开口，或许是一道剑气将这聒噪的蝼蚁扫飞，
或许是直接御剑离开，懒得理会。却见那少年猛地掏出一块闪烁着微弱灵光的石头，
对准了他，脸上哪还有半分痛苦，全是狡黠和……兴奋？“喂！前面那个白衣服的！对，
就是你！你撞了人还想跑？” 少年举着石头，嗓门清亮，“我可告诉你，
我这留影石可是最新款，带实时上传功能的！你刚才差点撞到我，
吓得我小心肝现在还在扑通扑通跳，
精神损失费、惊吓费、地面磨损费……还有我这身祖传的衣服，你看都破了个洞！赔钱！
不然，我立马把你这肇事逃逸的丑态发上‘修仙头条’！
让整个修真界都看看青云宗高徒的德行！”少年说得唾沫横飞，
还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衣角一个明显是陈年旧渍的污点。洛北辰：“……”修仙头条？
那是什么东西？还有，实时上传？这留影石看起来品阶低得可怜，顶多记录方圆十丈的景象，
何来上传一说？他气极反笑。多少年了，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这蝼蚁不仅碰瓷，
还讹诈，甚至搬出了他宗门的名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洛北辰懒得废话，
直接袖袍一拂，一枚通体晶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石悬浮在他掌心。“测谎石。
”他声音淡漠，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说本座撞了你，可敢对此石再说一遍？
若你所言属实，它自会发光；若有一字虚言……哼。”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倒要看看，这凡人小子在测谎石面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少年看到测谎石，
眼睛瞪得更大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玩具，嘴里“嚯”了一声，
然后挺起胸膛，指着洛北辰，字正腔圆，声音比刚才还大了三分：“就是你！
骑个飞剑歪歪扭扭的！撞了我！赔钱！不赔钱就发修仙头条曝光你！
”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洛北辰好整以暇地看着测谎石。一息，
两息……测谎石毫无反应。
于证明了这小子满口胡言、准备将其捏碎再找那小子算账时——“咔……”一声轻微的脆响。
测谎石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洛北辰瞳孔微缩。“咔咔……咔……”裂痕迅速蔓延，
如同蛛网般布满了整个玉石。下一秒——“嘭！”一声闷响，
测谎石……竟然就在洛北辰眼前，炸成了齑粉！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沾了他一手。
洛北辰：“！！！”他彻底愣住了。这测谎石虽非什么顶级法宝，但也是宗门炼器堂出品，
品质有保障，足以鉴别元婴期以下修士的谎言。怎么会……炸了？难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还是说……这凡人身上有什么古怪？连测谎石都承受不住的反噬？
就在洛北辰心神剧震，盯着手中石粉，脸色变幻不定，而那碰瓷少年也举着留影石，张着嘴，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时——天际尽头，一道更加磅礴、更加迅疾的剑光破空而来！
那剑意浩然纯正，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赫然是青云宗宗主一脉的独门剑诀！
剑光瞬息即至，一位身着玄色宗主袍服、面容威严、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空中，
正是青云宗当代掌门，清虚真人！清虚真人此刻脸上却毫无平日的沉稳，满是急切，
甚至……惶恐？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地面上的两人，尤其是那个举着留影石的少年。
然后，在洛北辰以及远处几个悄悄围观的内门弟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清虚真人……这位跺跺脚整个东域修真界都要抖三抖的化神期大能，竟直接按下剑光，
踉跄几步冲到那少年面前。“扑通！”一声清晰的闷响。清虚真人，
对着那脏兮兮的、刚刚还在碰瓷的凡人少年，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声音带着激动无比的颤抖，
甚至隐隐带上了哭腔：“爹！您……您轮回结束，终于……终于归位了？！
孩儿……孩儿找得您好苦啊！”山风吹过，现场一片死寂。洛北辰僵在原地，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寸寸碎裂。他看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掌门师尊，
又看看那个举着留影石、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的碰瓷少年。
那少年似乎终于从一连串的刺激中回过神，他眨了眨眼，看了看跪地的掌门，
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在兢兢业业工作的留影石，喉咙里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
举着石头的手微微颤抖，用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发现新大陆般兴奋的语气，
喃喃道：“……我勒个去。你们仙界……碰瓷都玩这么大的吗？认爹起步？
”现场死寂得能听见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洛北辰那颗天才道心碎裂的咔嚓声。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位平日里威严如山、言出法随的师尊，青云宗掌门清虚真人，
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跪在一个疑似碰瓷的凡人少年面前，声泪俱下地喊着“爹”。这画面太美，
洛北辰觉得自己的霜寒剑都快握不住了。而那罪魁祸首——自称苏小凡的少年，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茫然、以及“这老头是不是修仙修傻了”的怀疑后，
举着留影石的手虽然还在抖，但眼神却渐渐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发现了一座无人看守的灵石矿般的精光！他清了清嗓子，
努力压下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笑意，
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无辜又带着点受了天大委屈后的倔强：“咳咳……那什么，
老……老人家他实在喊不出‘爹’，您先起来，这像什么话？
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远处那几个已经石化成雕像的内门弟子，
以及面前脸色铁青、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清理门户的洛北辰。清虚真人却执拗地不肯起身，
反而一把抓住苏小凡的胳膊避开了那脏兮兮的衣袖，老泪纵横：“爹！
您不认得孩儿了吗？我是清虚啊！您最小的那个徒弟，当年您飞升前最爱揪我耳朵的那个！
”苏小凡：“……” 飞升？揪耳朵？这信息量有点大。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村里说书先生讲的仙侠故事，
试探性地、带着几分“老年人记忆模糊”的腔调开口：“清……虚？
听着是有点耳熟……但我这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糊涂……”他一边含糊其辞，
一边飞快地转动脑筋：这老头认错人了，而且错得离谱！但看样子，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也是个天大的机会！仙门掌门的爹？这身份……岂不是比碰瓷一次赚多了？
洛北辰终于忍无可忍，他强压着心头翻涌的气血，沉声道：“师尊！
您是否……是否修炼出了岔子？此人分明是个毫无灵根的凡人，方才还在用留影石碰瓷于我！
怎可能是早已飞升上界的师祖？！”他这话如同惊雷，
炸醒了沉浸于“父子重逢”激动中的清虚真人。清虚真人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洛北辰，
带着化神期修士的威压：“北辰！休得胡言！你懂什么？！”他转而看向苏小凡，
眼神又瞬间变得无比恭敬和……心疼？“爹，您别听他瞎说。您这是轮回重修，历经万劫，
灵根未显乃是天道遮掩，以免被宵小之辈察觉！您看，
连测谎石都因承受不住您言语间蕴含的无上道韵而崩毁，这便是明证！”苏小凡恍然大悟状，
一拍大腿差点把留影石拍掉：“对啊！我就说嘛！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
那石头怎么就炸了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立刻戏精附体，挺直了腰板，
带着一种“我虽然不记得但我很牛逼”的气场，瞥了洛北辰一眼，“年轻人，修为不错，
但眼力见还得练练。”洛北辰：“……” 他感觉喉头一甜。
清虚真人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激动得胡子都在抖：“爹！您想起来了？您承认了？！
”苏小凡高深莫测地摆摆手：“模模糊糊，似曾相识……唉，轮回之苦，一言难尽啊。
” 他适时地露出一点疲惫和沧桑感，然后话锋一转，捂着自己的胸口和腿，
“就是刚才……被你这徒弟的剑光那么一吓，我这刚凝聚起来的一点魂儿，
又有点不稳了……哎呦，这心口，这腿……”清虚真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搀扶：“爹！
您没事吧？！都是孩儿管教不严，让这劣徒惊扰了您！”他狠狠瞪了洛北辰一眼：“孽障！
还不过来向你师祖赔罪？！”洛北辰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发白。
他纵横修真界百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向一个碰瓷的凡人赔罪？还是以师祖之礼？
但师命如山，掌门的威压实实在在地笼罩着他。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苏小凡却“大度”地开口了：“诶，算了算了，年轻人嘛，冲动是难免的。不知者不罪。
”他这话一出，清虚真人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爹！您还是这般宽宏大量！
” 随即又对洛北辰喝道：“听见没有？还不快谢过师祖不罪之恩！”洛北辰咬着牙，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多谢……师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剑刻出来的。
苏小凡满意地点点头，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该进行最重要的一步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留影石，
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清虚啊，还有这位……北辰是吧？按理说，
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这事儿就算了。但是呢……”他拉长了语调，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这个轮回之身吧，现在一穷二白，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刚才这位北辰师……侄孙的剑光，确实把我吓得不轻，我这留影石呢，
又不小心把刚才……嗯……包括掌门你下跪喊爹的那一段，都给录下来了。
”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脸色骤变的清虚真人和眼神快要杀人的洛北辰。
“你们说，这玩意儿要是不小心流传出去，被什么‘修仙头条’啊，
‘修真八卦周刊’啊拿到了……对咱们青云宗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啊？
”清虚真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然知道这“留影石”里的内容若是曝光，
会是何等石破天惊！掌门跪地认凡人做爹？青云宗怕是要成为整个修真界未来一千年的笑柄！
“爹……您的意思是？” 清虚真人心头滴血，已经预感到要破财消灾了。
苏小凡搓了搓手指，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
我这初来乍到，身无分文，总得有点防身之物，有点启动资金，方便我……嗯，
尽快恢复修为，重振宗门雄风，对不对？”他图穷匕见，终于亮出了终极目的：“所以，
你看……精神损失费、惊吓费、营养费、封口费……还有我这未来的修炼资源，
是不是该提前预支一下？”他晃着留影石，补充道：“当然，要是给的诚意足够，
这石头里的东西，我保证让它烂在我手里，绝对不外传！我苏小凡……不，本老祖，
说话算话！”清虚真人看着眼前这个顶着少年皮囊、眼神狡黠、满口市侩之言的“爹”，
一时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行事风格……怎么跟记忆里那位威严厚重的师尊，
一点都不一样？但测谎石炸了是事实，
那冥冥中的血脉感应或许是他太激动产生的错觉似乎也做不得假……最终，
对师尊归来的狂喜、对宗门声誉的担忧，压倒了一切疑虑。清虚真人深吸一口气，
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沉声道：“爹……不，老祖！您放心！孩儿……不，
弟子这就接您回宗门！一切用度，按最高规格供给！定让您早日恢复修为！
”他转头对还在怀疑人生的洛北辰命令道：“北辰！收起你的剑！护送老祖回宗！
若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经开始跟掌门讨价还价、要求洞府必须坐北朝南带花园、伙食必须顿顿有灵兽肉的“师祖”，
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仙界……不，这青云宗，怕是要变天了。而苏小凡，
一边掰着手指头算着要多少灵石、多少法宝，一边美滋滋地想：嘿嘿，碰瓷碰到个掌门爹？
这波血赚！看来这修仙界，比想象中有意思多了！他的仙界碰瓷之旅，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青云宗鸡飞狗跳的日子，也正式拉开了序幕。上一秒，
苏小凡还在为自己成功“碰瓷”到一个仙门掌门当儿子而沾沾自喜，
盘算着下半辈子是顿顿吃灵兽肉还是喝仙酿；下一秒，
他就被清虚真人半请半扶地架上了洛北辰那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霜寒”仙剑。“等、等等！
我还没谈妥赔偿细则呢！洞府坐北朝南是基本要求，
花园里起码得有个温泉池子……” 苏小凡扒着剑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爹，您放心！
青云宗最好的‘紫霄峰’一直为您空着，灵气充沛，温泉瀑布一应俱全！咱们先回宗，
一切好商量！” 清虚真人此刻完全是二十四孝好儿子的模样，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容置疑。洛北辰面沉如水，操控着飞剑，尽量离身后这个“师祖”远一点，
仿佛靠近了都会沾染上晦气。剑光划破长空，
速度快得让苏小凡把剩下的讨价还价全变成了惊恐的尖叫。“慢点！超速了！
仙界的交通法规呢？！我要投诉——啊啊啊——！”不多时，
一片气象万千、云雾缭绕的仙山福地出现在眼前。无数殿宇楼阁依山而建，仙鹤翔集，
灵光闪烁，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正是东域修真界巨擘——青云宗所在。
剑光径直落向最高最雄伟的那座主峰。此时，主殿前的广场上，
早已得到掌门紧急传讯的各位长老、峰主们，正翘首以盼，
个个脸上都带着激动、好奇、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老祖轮回归位！
这可是青云宗开天辟地以来的头等大事！然而，当剑光落下，
众人看到掌门清虚真人小心翼翼搀扶下来的，
是一个穿着破烂、浑身尘土、脸色发白还死死攥着一块低级留影石的少年时，
全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这……就是咱们那位传说中功参造化、早已飞升上界的老祖？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过于质朴了？尤其是执法长老，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老者，
眉头拧成了疙瘩，他锐利的目光在苏小凡身上扫过，声音带着质疑：“掌门师兄，
此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分明是一介凡俗，你确定……”清虚真人立刻打断他，
语气斩钉截铁：“吴师弟，休得无礼！爹他老人家乃是轮回重修，道韵内敛，返璞归真，
岂是你能看透的？”他转而面向众人，声音带着无比的激动和自豪：“诸位！
今日天佑我青云宗！我父，青云子老祖，历经万劫，轮回圆满，今日归位！
”苏小凡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但强大的心理素质主要是碰瓷练就的厚脸皮让他迅速镇定下来。他清了清嗓子，
努力回忆村里族老讲话时的派头，背着手，踱了一步，目光“威严”地扫过全场。“嗯，
本座……嗯，我刚回来，情况还不甚了解。清虚这孩子，办事还算稳妥。
” 他老气横秋地点评了一句，然后目光落到质疑他的执法长老吴长老身上，眉头微微一挑，
“这位长老，似乎对本座的身份有所疑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