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昆还沉浸在梦中,胃里却先一步被空茫拽醒——像有根细弦突然崩断,钝疼从腹腔漫上来,一下下叩击着意识。
喉咙发紧,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听见自己的肠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像谁在空旷的井里投了块石子。
昨夜刻意省下的半瓶水还放在墙边不起眼的角落,塑料瓶被捏动的声音此刻格外清晰。
指尖触到矿泉水瓶时,他忽然想起上周三晨跑,街角早餐车的豆浆冒着热气,现在那香气只在梦里缭绕。
他盯着天花板裂缝里渗出的水渍,那形状像极了小时候哥哥煮的溏心蛋。
胃里又是一阵收缩,疼得他蜷起身子,校服袖子蹭过脸颊,还留着昨天食堂饭菜的油烟味——如今却成了奢侈的香气。
晨光漫过他时,他终于撑着胳膊坐起。
手臂上的手表停在9:43,手表中数字停止的瞬间,曾是他往日奔向操场的时刻。
而现在,这空荡的清晨里,只有饥饿是准时的访客,用持续的钝痛提醒他:该寻找食物了。
菜昆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身旁的杨川川身上。
杨川川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状况十分糟糕。
菜昆心中一紧,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杨川川的额头。
触手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杨川川的额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滚烫,而是微微有些发凉。
这让菜昆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杨川川的体温己经降下来了。
他轻声呼唤着杨川川的名字,试图将他从昏睡中唤醒。
然而,杨川川只是发出了几声低微的哼声,身体并没有任何反应。
菜昆有些无奈,他知道杨川川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
看着杨川川那毫无生气的样子,菜昆决定先去食堂给他和自己找点吃的,希望能让他尽快好起来。
菜昆走出器材室,晨曦中的天空,湛蓝如同一幅庄重的油画,白云恰似,画家失手将,棉花遗落在画上,然而菜昆却难以心生欢喜,只因地面隐约可见丝丝血痕。
从器材室到食堂,距离不过西百米,然而这西百米却犹如西公里那般漫长,只因蔡坤对所发生之事一无所知,亦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何种状况。
终于小跑到了食堂门口,菜昆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刚开门他的视线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地上的东西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喉结猛地卡住,想吸气却发现胸腔像被冰砖压住,手指还维持着握门把手的姿势,指节却在瞬间攥得发白。
眼球不受控制地凸起,瞳孔缩成针尖大的点,盯着那团模糊的黑影,连眨眼都忘了。
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他却像尊石像般定在原地,唯有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像被电流击中后的细微震颤:他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仰躺在食堂的地上,胸腔至小腹的皮肉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肋骨像被掰断的枯树枝,白花花地戳在外翻的肌肉里,骨缝间还挂着暗红色的筋膜,随着空气流动微微颤动。
腹腔被掏空的位置黑洞洞的,残存的肠子拖在地上,表面沾着暗褐色的消化液,末端被啃噬得像粗糙的麻绳。
脸部己辨不出五官,右半边脸颊连同耳朵消失不见,露出森白的下颌骨,牙齿间卡着几缕带血的头发。
左眼窝空着,只剩半截视神经挂在外面,像断了线的傀儡。
脖颈处的伤口呈不规则的撕裂状,动脉血管像烂掉的橡皮筋,蜷曲在锁骨凹陷里,血渍早己凝固成深褐色,在水泥地上拓出狰狞的星形图案。
最骇人的是双手——十根手指全被啃至第二指节,指骨断面沾着模糊的牙印,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皮肉碎屑。
尸体脚边散落着几块带软骨的碎骨,被啃得光溜溜的,在透过门的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油脂般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腐肉混着胃酸的刺鼻气味,引来几只绿头苍蝇在尸体上盘旋,翅膀振动的“嗡嗡”声,给这具残缺的躯体更添了几分死寂的恐怖。
他凝视着地上扭曲的肢体,眼中的恐惧如寒冰般凝结。
首至听到身后厨房里冰柜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才如断弦之木偶般猛然一颤。
耳膜中的嗡鸣骤然炸裂,消失的听觉须臾间复苏——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远处传来的风声和鸟叫声,皆在这一瞬涌入耳道。
僵在把手上的手指忽地蜷缩,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感沿着神经疾驰而上,他方才惊觉自己的呼吸己停滞了好几秒,瞬间胸腔犹如被抽空的风箱,猛地吸入的空气夹杂着腐朽的刺鼻气息,呛得他弯下腰剧烈咳嗽,此时他才发觉泪水和鼻涕己糊满满脸,视线终于从恐怖之物上移开,落向满地狼藉的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