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月开始，公司设立‘奋斗者贡献金’制度。”
陆哲远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谓奋斗者，就是愿意为公司发光发热，主动拥抱加班文化的优秀员工。”
“为了激励这种精神，所有月加班时长超过四十小时的奋斗者，都需要为公司的发展助力，主动贡献一部分薪水，注入我们的‘奋斗者基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苏然身上。
“贡献金额，就定为当月加班费的百分之五十。”
“大家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打翻了的调色盘，精彩纷呈。
苏然垂着眼，指尖在笔记本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印记。
荒谬。
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谬。
让员工加班，不仅不给加班费，还要员工倒贴钱。
这已经不是压榨了，这是在用抽血机直接从员工的血管里抽血，还要笑着问你，针头够不够粗？
“这是自愿原则，”陆哲远补充道，仿佛看穿了众人的心思，“不愿意当奋斗者的，可以准时下班，公司绝不强求。”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在场的谁不知道，在这家名为“创世纪”的广告公司，准时下班就等于自动进入了裁员预备名单。
尤其是苏然。
作为公司的金牌策划，她一个人扛起了公司百分之六十的项目，加班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上个月她的加班时长是一百二十个小时。
这条规定，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苏然，”陆哲远果然点了她的名，“你作为公司的核心骨干，要起好带头作用。这个月，你就是我们第一位奋斗者。”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苏然。
同情，幸灾乐祸，看好戏。
坐在她旁边的林薇，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扬。
林薇是老板的头号拥趸，也是苏然的死对头，最擅长的就是抢功和在老板面前给苏然上眼药。
“陆总说得对！”林薇第一个站起来表忠心，“我们不能只想着向公司索取，更要懂得奉献！苏然姐能力那么强，肯定愿意为公司做表率的！”
一顶高帽子就这么扣了上来。
苏然心里冷笑。
奉献？
她来公司三年，从一个实习生做到首席策划，为公司拿下了无数大单，带来了数千万的利润。公司给她的回报，就是永远画在天边的大饼和还不完的工作。
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个项目。
一个她跟了整整一年的，名叫“天穹”的超级项目。
陆哲远承诺过，只要这个项目落地，就会分给她一笔足够她在市中心付首付的巨额奖金。
这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
现在，距离项目最终提案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她不能走。
苏然缓缓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陆总，上个月我的加班费，税后是一万五千块。”
“按照百分之五十的比例，我要交七千五的‘贡献金’，对吗？”
陆哲远满意地点点头：“没错，苏然，你的觉悟很高。”
苏然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一个月工资才两万，扣掉这七千五，再扣掉房租水电，她这个月就等于给陆哲远白打工。
不，不是白打工。
是付费上班。
“财务，”陆哲远直接对旁边的财务总监下令，“马上处理。从苏然这个月的工资里，把这笔贡献金划出来，打到公司基金账户。要公开，让所有人都看到。”
这是杀鸡儆猴。
用她这个最能干的“鸡”，来震慑所有心怀不满的“猴”。
财务总监面露难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苏然，想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是会爆发，还是会屈服。
苏然只是静静地坐着，握着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在忍。
为了那笔奖金，为了那个近在咫尺的梦想，她忍。
林薇看着她隐忍的模样，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她凑近苏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苏然姐，恭喜你呀，成为公司认证的头号奋斗逼。”
苏然没有理她。
她只是打开手机，点开了计算器。
距离项目结束，还有28天。
她需要再忍28天。
会议结束后，公司内部群里立刻就炸了。
卧槽！付费加班！陆扒皮是想钱想疯了吗？
苏然也太惨了吧，上个月她为了赶方案，在公司住了快一个星期。
惨什么，她自己愿意的。谁让她那么能干呢？能者多劳，多劳多‘奉献’嘛！
楼上是林薇的小号吧？这酸味都快溢出屏幕了。
苏然面无表情地划过聊天记录，仿佛那个被议论的中心人物不是自己。
她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准备继续修改“天穹”项目的最终方案。
就在这时，一张截图弹了出来。
是财务刚刚在公司大群里发的转账记录。
事由：奋斗者贡献金苏然
金额：7500.00元
红色的数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
陆哲远还在下面发了一条语音。
“@全体成员，让我们一起感谢苏然为公司的无私奉献！她是我们的榜样！”
群里立刻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感谢苏然姐”。
那些名字，有些是真心同情她的同事，有些是等着看她笑话的，更多的，是麻木的跟风者。
苏然盯着那张截图，看了足足一分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足够有价值，就能换来应得的尊重和回报。
现在她明白了。
在陆哲远这种人的眼里，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可以无限压榨剩余价值的工具。
当你这个工具表现出顺从时，他不会感激，只会想方设法地从你身上榨取更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将所有聊天窗口最小化。
算了。
再忍忍。
等拿到奖金，她就立刻从这个地狱里滚蛋。
她打开“天穹”项目的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她这近一年来的心血。
从市场调研、用户分析，到创意构思、视觉设计，再到媒介策略、预算规划……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凝聚着她的灵魂。
这是她职业生涯至今最完美的作品。
也是她离开这里的唯一筹码。
她正准备打开主方案PPT，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陆哲远。
“苏然，来我办公室一趟。”
苏然走进办公室，陆哲远正靠在老板椅上，一脸志得意满。
“坐。”
苏然没有坐。
“陆总，有事吗？”
“苏然啊，”陆哲远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我知道，今天这个决定，你可能一时想不通。”
苏然心想，我不是想不通，我是想给你一拳。
“但是你要理解公司的难处，现在市场环境不好，我们需要凝聚所有人的力量，共渡难关。”
“而且，这也是为了你好。年轻人，不要总盯着眼前这点小钱，格局要大一点。‘天穹’这个项目要是成了，你就是公司最大的功臣，那笔奖金，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他又开始画饼了。
还是那张又大又圆，但永远也吃不到嘴里的饼。
苏然面无表情地听着。
“对了，”陆哲远话锋一转，“关于‘天穹’项目，我有个新想法。”
“我觉得我们目前的方案，还是太保守了。我希望加入更多互动性和科技感的元素，比如……”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一些听起来很时髦，但完全不切实际的空泛概念。
苏然安静地听着。
她知道，这又是陆哲远的“老板病”犯了。
每次在项目最终阶段，他都喜欢跳出来指点江山，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修改意见，以彰显自己的英明神武。
而这些意见，往往会把一个成熟的方案改得面目全非，最后还需要她通宵达旦地去补救。
“……大概就是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陆哲远终于说完了。
“不明白。”苏然直接回答。
陆哲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陆总，您提的这些概念，听起来很宏大，但完全没有考虑到执行层面的可行性和预算限制。如果我们现在推翻重来，项目进度至少要延迟一个月，而且成本会超出现有预算的三倍。”
苏然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是我的方案，我只对它的最终效果负责。如果您坚持要改，请您自己改。”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陆哲远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这是那个一直以来任劳任怨、逆来顺受的苏然吗？
她居然敢顶撞自己？
“苏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对‘贡献金’的事情有情绪？”
“我告诉你，别给我耍脾气！公司不是你家！不想干就滚蛋！”
苏Дan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了一下午的弦，突然就断了。
滚蛋？
这个词，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以前她会害怕，会恐慌，因为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那笔奖金。
但就在刚刚，在那七千五百块钱被划走，在她又一次被要求无偿打败自己心血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好啊。”
她轻轻地说出两个字。
陆哲远愣住了。
“你说什么？”
苏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好啊。我滚。”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陆哲远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吼道：“你给我站住！‘天穹’项目怎么办？明天就要给客户过初稿了！”
苏然的脚步停在门口，她没有回头。
“那是你的事，陆总。”
“从现在开始，和我无关了。”
门被轻轻带上。
陆哲远一个人愣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以为苏然只是闹闹情绪，拿乔一下，只要他强硬一点，她最后还是会乖乖听话。
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可她就这么走了？
“走了好！”陆哲远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我还不信了！离了你一个苏然，我公司还转不动了！”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林薇。
“林薇！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苏然被我开了！从现在开始，‘天穹’项目由你全权负责！”
电话那头，林薇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好的陆总！我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陆哲远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一点。
一个策划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薇虽然能力差了点，但听话。
方案不是都做得差不多了吗？让林薇接手，明天照样能给客户交差。
他甚至觉得，赶走了苏然这个敢顶撞自己的刺头，是一件好事。
他重新靠回老板椅，端起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
然而，他不知道。
一场即将打败他整个公司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苏然走出公司大门，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她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市中心一家咖啡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
U盘里，是“天穹”项目完整方案的最终版，精确到每一个执行细节，甚至包含了三个不同方向的备用方案。
这是她真正的底牌。
刚刚在办公室，她告诉陆哲远的是，她要滚。
但她没告诉他的是，她会滚去哪里。
她点开邮箱，找到一个备注为“顾先生”的联系人，将方案作为附件，发送了过去。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
顾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关于您之前提的合作建议，我现在有时间了。
做完这一切，她合上电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包裹了她。
再见了，陆哲远。
再见了，创世纪。
好戏，才刚刚开始。
林薇几乎是飘着进入陆哲远的办公室的。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让她走路都感觉脚下踩着云。
苏然走了！
那个压在她头上整整三年的女人，终于走了！
从今天起，她林薇就是创世纪的首席策划！“天穹”这个能决定公司未来命运的超级项目，也落到了她的手里！
只要做好了，升职加薪，当上部门总监，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陆总！”林薇的声音甜得发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陆哲远看着她这副谄媚的嘴脸，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但还是点了点头：“嗯，苏然的工作电脑密码你知道吗？”
“知道的陆总，之前有次她电脑坏了，是我帮她送去修的，密码她告诉过我。”林薇连忙回答，庆幸自己留了心眼。
“好，你现在立刻去她电脑上，把‘天穹’项目的最终方案导出来，熟悉一下。明天上午十点，我们要去见客户，你来主讲。”陆哲远吩咐道。
“没问题！”林薇拍着胸脯保证。
她兴冲冲地跑到苏然的工位，周围的同事投来复杂的目光。
林薇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熟练地打开苏然的电脑，输入密码。
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名为“工作”的文件夹。
林薇点开文件夹，里面是按照项目名称排列的子文件夹。她迅速找到“天穹”项目，双击。
空的。
文件夹是空的。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可能。
她不死心地又刷新了几遍，甚至重启了电脑。
结果还是一样。
那个名为“天穹”的文件夹里，干净得像被狗舔过一样，一个文档，一张图片都没有。
冷汗，瞬间从林薇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立刻开始搜索整台电脑，输入“天穹”、“方案”、“策划”等所有可能的关键词。
搜索结果为零。
苏然把所有东西都删了。
删得干干净净。
林薇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接手的，根本不是一个即将完成的香饽饽，而是一个被掏空了的烂摊子。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陆哲远的办公室，声音都在发抖。
“陆……陆总，不好了！”
“方案……方案不见了！”
陆哲远正闭目养神，闻言猛地睁开眼：“什么叫不见了？”
“苏然把她电脑里所有关于‘天穹’项目的文件都删了！什么都没有了！”林薇快要哭出来了。
陆哲远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冲到苏然的工位，亲自操作了一遍电脑，结果和林薇说的一模一样。
“这个贱人！”陆哲远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她这是蓄意报复！”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苏然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又拨了一遍。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死！”陆哲远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谁都看得出来，陆总这次是真慌了。
“天穹”项目的重要性，公司里无人不知。
这不仅是一个大单，更关乎到公司能否拿到一笔关键的融资。为了这个项目，陆哲远几乎押上了公司的全部身家。
现在，距离最终提案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核心方案却不翼而飞。
这等于是在上战场前，发现自己的枪膛里没有子弹。
“怎么办……陆总，明天怎么跟客户交代啊？”林薇六神无主地问。
陆哲远猩红着眼睛瞪着她：“我问你怎么办？现在项目是你负责！”
林薇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泪掉了下来：“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方案的核心创意，所有的调研数据，都在苏然的脑子里……我……”
她连方案的皮毛都没接触过，之前苏然做方案的时候，她想凑过去看，都被苏然不着痕迹地挡开了。
她现在手里，除了一个项目名称，什么都没有。
陆哲远看着她这副没用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盛。
他当初怎么会觉得，林薇能取代苏然？
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苏然在的时候，无论他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无论时间多么紧迫，她总能拿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他已经习惯了苏然的无所不能，以至于他忘了，那不是理所应当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快去想办法！”陆哲远咆哮道，“把之前所有的初稿、废稿都找出来！拼凑出一个能讲的东西！就算是一堆垃圾，明天也得给我拿上去！”
“是，是！”林薇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开始疯狂地翻找公司的服务器和废纸堆。
整个公司都被动员了起来，所有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开始了一场大海捞针式的“方案考古”。
然而，苏g然做事滴水不漏。
她不仅删除了自己电脑上的文件，连带着服务器上的所有历史版本和备份，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忙活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林薇才拿着一份拼凑出来的，只有寥寥十几页，内容空洞的PPT，脸色惨白地交给了陆哲远。
“陆总……只能找到这些了。”
陆哲远看着那份堪称简陋的PPT，眼前一阵发黑。
他知道，完了。
上午十点，创世纪的会议室。
陆哲远和林薇坐在会议桌的一侧，对面，是“天穹”项目的甲方代表。
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气质清冷而矜贵。
他就是顾宴城，传闻中一手缔造了科技新贵“光环科技”的神秘创始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亲自参与项目会议。
陆哲远紧张得手心冒汗，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热情的笑容。
“顾总，您好您好，我是创世纪的陆哲远。”
顾宴城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会议室。
他似乎在找什么人。
“开始吧。”他淡淡地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
“好，好的。”陆哲远给林薇使了个眼色。
林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打开投影，开始她那漏洞百出的演讲。
她每讲一页，顾宴城的眉头就皱深一分。
会议室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我们的核心创意是，通过线上线下联动，打造一个沉浸式的……”
“等一下。”顾宴城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林薇吓得一个哆嗦。
顾宴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她：“这就是你们的最终方案？”
“是……是的。”林薇硬着头皮回答。
“我记得，在半个月前的沟通会上，你们的策划总监，一位姓苏的女士，提出的方向并非如此。”顾宴城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她当时提出的‘情绪能量场’概念，让我印象深刻。为什么在最终方案里，完全没有体现？”
陆哲远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想到，顾宴C宴城居然还记得苏然，甚至记得她提出的一个概念。
“那个……顾总，”陆哲远连忙打圆场，“苏然……她因为个人原因，已经离职了。这个方案是我们根据她的思路，进行了优化和升级……”
“优化？”顾宴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把一个有灵魂的创意，优化成一堆陈词滥调的垃圾，这就是你们的升级？”
他的话毫不客气，像一把刀子，扎得陆哲远和林薇脸色通红。
“我今天来，是想看苏小姐的完整方案。”顾宴城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既然她不在，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顾总！”陆哲远彻底慌了，他冲上去拦住顾宴城，“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马上把方案改回来！三天！不！一天就够了！”
顾宴城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身后的助理说：“通知法务，启动备用合作方。”
“另外，”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陆哲远，眼神冰冷，“帮我转告你们的前员工苏小姐，我很欣赏她的才华。如果一家公司配不上她的才华，那离开，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门被关上。
陆哲远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备用合作方……
他知道，这意味着，“天穹”项目，创世纪彻底出局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然的离开。
他第一次，为自己那个“奋斗者贡献金”的愚蠢决定，感到了一丝悔意。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项目，还有公司唯一的未来。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陆总！不好了！你看今天的行业新闻头条！”
陆哲远麻木地接过助理递来的平板电脑。
一条加粗的标题，赫然映入眼帘。
光环科技宣布与新锐策划机构“启明星”达成战略合作，共同开发年度重点项目“天穹”！
下面配了一张签约仪式的照片。
照片上，顾宴城正与一位女士握手，笑意温和。
而那位女士，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神采飞扬，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自信与从容。
不是苏然，又是谁？
照片的背景板上，“启明星策划工作室”几个大字，龙飞凤舞。
法人代表：苏然。
陆哲远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平板电脑的屏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