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叶尘觉得，今天这王府里的风，都带着一股子弯弯绕的味儿，刮得人骨头缝儿里发凉。
他蹲在自己那处比外面客栈柴房好不了多少的偏院里，百无聊赖地数着青石板缝里钻出的几根野草。
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还是他从市井带来的，跟这淮南王府的雕梁画栋、锦绣堆砌一比，扎眼得厉害。
“娘的，这地方，还没老子在城外河滩上晒太阳舒坦。”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从怀里摸出一枚磨得油光锃亮的铜钱，在指缝间灵活地翻转跳跃。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在市井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本事，心神不宁时，摸着这枚保命钱，总能稍微踏实点。
他来王府快一个月了。
名义上，他是淮南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如今认祖归宗。
可实际上，府里上到他那几位眼高于顶的兄长，下到洒扫的仆役，谁也没真把他当个“少爷”看。
看他的眼神，要么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要么就是藏着钩子的探究。
正琢磨着是去后厨碰碰运气找点吃的，还是干脆翻墙出去溜达一圈，院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叶尘眼皮都没抬，手指一撮，那枚铜钱便悄无声息地滑回了袖袋深处。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市井小民特有的警觉。
来的是个面生的小丫鬟，低眉顺眼，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和几碟精致小菜。
“尘少爷，”丫鬟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念您一路劳顿，特赐下御酒一壶，给您尝尝鲜。”
叶尘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
他那便宜爹？
从他进府那天起，除了例行的磕头认亲，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下，这会儿想起他“劳顿”了？
还御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他在市井用无数次鼻青脸肿换来的真理。
他脸上却瞬间堆起了受宠若惊的笑，忙不迭地站起来，搓着手道：“哎哟！
王爷……王爷他老人家还惦记着我呢？
这怎么话说的，真是折煞小人了……不是，折煞我了！”
他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手足无措地围着那托盘转，眼神“恰好”在那壶酒上多停留了一瞬。
酒壶是上好的白玉瓷，壶嘴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水汽痕迹，与壶身本身的温润光泽略有差异。
“放下吧放下吧，我……我待会儿一定好好品尝王爷的恩典！”
叶尘一边说着，一边状极自然地伸手去接托盘，指尖“无意”地碰了一下丫鬟的手腕。
小丫鬟像被烙铁烫了一样，猛地一缩手，托盘差点倾覆，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叶尘心头雪亮。
这反应，不对。
“奴婢……奴婢告退！”
小丫鬟几乎是落荒而逃。
叶尘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憨笑慢慢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极了在泥地里搜寻猎物的野狐。
他走到石桌旁，没去动那壶酒，而是拿起一只空酒杯，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杯壁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不是酒香，更像某种……药石的味道。
“嘿，鸿门宴没吃上，改送断头酒了？”
他冷笑一声，心里那股子市井的混不吝劲儿冒了上来，“想玩？
小爷陪你们玩玩。”
他没碰酒菜，转身回了屋，从床底一个破旧的包袱里，摸出几个小巧的瓶罐。
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之一，一些从江湖郎中、走方术士那里淘换来，又经过他自己“改良”的玩意儿，解毒的、催吐的、迷魂的，种类不多，但关键时刻或许能顶用。
他将一枚黑乎乎、散发着薄荷辛辣气味的药丸藏在舌下，又检查了一下袖袋里的铜钱和几枚边缘磨得锋利的特制“铜板”。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点懵懂的表情，推门走了出去。
他决定去王府花园转转。
那里人多眼杂，是打听消息，也是观察风向的好地方。
果然，刚绕过一片假山，就听见两个负责修剪花木的仆役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
三爷（董昭）前几日在王爷面前，对那位新来的‘野种’很是不满呢……嘘！
小声点！
不要命了？
三爷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说来也怪，王爷这次倒是没顺着三爷的意思……谁知道呢？
龙子凤孙的心思，咱们哪猜得透……不过我看那位，不像是个有福气的，在这府里，怕是待不长……”叶尘脚步不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却快速盘算起来。
三哥董昭，王妃所出的嫡子，据说文武双全，在府中势力很大，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可能分薄家产的“野种”有敌意，再正常不过。
可父王的态度，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他走到花园中心的荷花池边，看着水里肥硕的锦鲤争食，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实则耳廓微动，捕捉着周围一切有用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声伴随着淡淡的馨香传来。
叶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李清萍，王府一位清客的女儿，素有才名，人如其名，清丽柔弱如萍。
在他初入王府，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时，只有这个女子，曾在他独自立于廊下看雨时，轻声说过一句：“雨大了，廊下风凉，公子当心身子。”
他转过身，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局促：“李……李姑娘。”
李清萍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容颜秀美，眉眼间却总笼着一抹轻愁。
她见到叶尘，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轻柔：“叶公子也在此赏景？”
“啊，是，是啊。”
叶尘挠了挠头，像个笨拙的少年，“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两人一时无话。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叶尘搜肠刮肚，想找点话说，目光却猛地被李清萍腰间系着的一枚羊脂玉佩吸引。
那玉佩雕工极好，温润生光，但让叶尘心头巨震的是，那玉佩的形制，和他娘临终前塞给他、让他务必保管好的那枚残破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他那一枚，缺了一个小角，色泽也更暗淡些。
他娘说过，这玉佩关系着他的身世！
强烈的震惊让他一时失语，目光首首地盯在那玉佩上。
李清萍察觉到他异常的目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用手微微遮住玉佩：“叶公子？”
“啊！
对不住对不住！”
叶尘猛地回神，连忙摆手，脸上臊得通红，“我……我是看姑娘这玉佩，真是……真是好看得紧，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玉……”他语无伦次，努力扮演着一个没见过世面、失礼唐突的乡下小子。
李清萍见他这般模样，反倒放下了些许戒心，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是家母留下的旧物，算是个念想。”
旧物？
念想？
叶尘心里翻江倒海，无数个疑问冒了出来。
他娘和李清萍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这玉佩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强压下追问的冲动，知道此刻绝非时机。
正好远处有丫鬟呼唤李清萍，她便微微一福，转身离去。
叶尘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似乎也缠绕着谜团。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个苍老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小子，盯着人家姑娘的腰看，可不是什么君子之风啊。”
叶尘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头发蓬乱如草、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蹲在池边不远处的一块假山石上，手里拿着个破旧的酒葫芦，咧着一口黄牙，冲他嘿嘿首笑。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以叶尘在市井练就的耳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老乞丐他有点印象，好像府里人都叫他“九叔”，是个混吃等死的疯癫之人，平时也没人管他。
若是寻常公子哥，被一个老乞丐这般调侃，怕是早就恼羞成怒。
但叶尘在市井厮混久了，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深知这种看似不起眼的人，往往最不简单。
他非但不恼，反而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带着点市井的油滑回应道：“老爷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我那是欣赏美玉，是风雅，懂不懂？
就像您老欣赏美酒一样。”
九叔闻言，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咂咂嘴：“美酒？
嘿嘿，美酒虽好，喝不对了，也是要人命的毒药哟。”
他晃了晃酒葫芦，目光在叶尘那双在市井中练就的、显得异常灵活的腿上扫过，含糊地补充了一句，“……步子倒是溜滑，可惜没个章法，逃命都嫌难看。”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叶尘耳边炸响！
他怎么会知道酒的事？！
是巧合，还是故意？
还有步子？
叶尘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紧紧盯着九叔，试图从那疯癫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
但九叔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叶尘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一壶可能被下毒的御酒，一个拥有神秘玉佩的柔弱才女，还有一个语含机锋的疯癫老乞丐……这淮南王府，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
而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市井私生子，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光靠小心谨慎恐怕还不够。
他轻轻摸了摸袖袋里那枚冰冷的铜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冷静。
“想玩死我？”
他在心里冷笑，“那就看看，到底谁先玩死谁。”
他蹲在自己那处比外面客栈柴房好不了多少的偏院里，百无聊赖地数着青石板缝里钻出的几根野草。
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还是他从市井带来的，跟这淮南王府的雕梁画栋、锦绣堆砌一比，扎眼得厉害。
“娘的，这地方，还没老子在城外河滩上晒太阳舒坦。”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从怀里摸出一枚磨得油光锃亮的铜钱，在指缝间灵活地翻转跳跃。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在市井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本事，心神不宁时，摸着这枚保命钱，总能稍微踏实点。
他来王府快一个月了。
名义上，他是淮南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如今认祖归宗。
可实际上，府里上到他那几位眼高于顶的兄长，下到洒扫的仆役，谁也没真把他当个“少爷”看。
看他的眼神，要么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要么就是藏着钩子的探究。
正琢磨着是去后厨碰碰运气找点吃的，还是干脆翻墙出去溜达一圈，院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叶尘眼皮都没抬，手指一撮，那枚铜钱便悄无声息地滑回了袖袋深处。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市井小民特有的警觉。
来的是个面生的小丫鬟，低眉顺眼，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和几碟精致小菜。
“尘少爷，”丫鬟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念您一路劳顿，特赐下御酒一壶，给您尝尝鲜。”
叶尘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
他那便宜爹？
从他进府那天起，除了例行的磕头认亲，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下，这会儿想起他“劳顿”了？
还御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他在市井用无数次鼻青脸肿换来的真理。
他脸上却瞬间堆起了受宠若惊的笑，忙不迭地站起来，搓着手道：“哎哟！
王爷……王爷他老人家还惦记着我呢？
这怎么话说的，真是折煞小人了……不是，折煞我了！”
他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手足无措地围着那托盘转，眼神“恰好”在那壶酒上多停留了一瞬。
酒壶是上好的白玉瓷，壶嘴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水汽痕迹，与壶身本身的温润光泽略有差异。
“放下吧放下吧，我……我待会儿一定好好品尝王爷的恩典！”
叶尘一边说着，一边状极自然地伸手去接托盘，指尖“无意”地碰了一下丫鬟的手腕。
小丫鬟像被烙铁烫了一样，猛地一缩手，托盘差点倾覆，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叶尘心头雪亮。
这反应，不对。
“奴婢……奴婢告退！”
小丫鬟几乎是落荒而逃。
叶尘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憨笑慢慢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极了在泥地里搜寻猎物的野狐。
他走到石桌旁，没去动那壶酒，而是拿起一只空酒杯，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杯壁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不是酒香，更像某种……药石的味道。
“嘿，鸿门宴没吃上，改送断头酒了？”
他冷笑一声，心里那股子市井的混不吝劲儿冒了上来，“想玩？
小爷陪你们玩玩。”
他没碰酒菜，转身回了屋，从床底一个破旧的包袱里，摸出几个小巧的瓶罐。
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之一，一些从江湖郎中、走方术士那里淘换来，又经过他自己“改良”的玩意儿，解毒的、催吐的、迷魂的，种类不多，但关键时刻或许能顶用。
他将一枚黑乎乎、散发着薄荷辛辣气味的药丸藏在舌下，又检查了一下袖袋里的铜钱和几枚边缘磨得锋利的特制“铜板”。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点懵懂的表情，推门走了出去。
他决定去王府花园转转。
那里人多眼杂，是打听消息，也是观察风向的好地方。
果然，刚绕过一片假山，就听见两个负责修剪花木的仆役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
三爷（董昭）前几日在王爷面前，对那位新来的‘野种’很是不满呢……嘘！
小声点！
不要命了？
三爷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说来也怪，王爷这次倒是没顺着三爷的意思……谁知道呢？
龙子凤孙的心思，咱们哪猜得透……不过我看那位，不像是个有福气的，在这府里，怕是待不长……”叶尘脚步不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却快速盘算起来。
三哥董昭，王妃所出的嫡子，据说文武双全，在府中势力很大，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可能分薄家产的“野种”有敌意，再正常不过。
可父王的态度，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他走到花园中心的荷花池边，看着水里肥硕的锦鲤争食，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实则耳廓微动，捕捉着周围一切有用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声伴随着淡淡的馨香传来。
叶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李清萍，王府一位清客的女儿，素有才名，人如其名，清丽柔弱如萍。
在他初入王府，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时，只有这个女子，曾在他独自立于廊下看雨时，轻声说过一句：“雨大了，廊下风凉，公子当心身子。”
他转过身，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局促：“李……李姑娘。”
李清萍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容颜秀美，眉眼间却总笼着一抹轻愁。
她见到叶尘，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轻柔：“叶公子也在此赏景？”
“啊，是，是啊。”
叶尘挠了挠头，像个笨拙的少年，“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两人一时无话。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叶尘搜肠刮肚，想找点话说，目光却猛地被李清萍腰间系着的一枚羊脂玉佩吸引。
那玉佩雕工极好，温润生光，但让叶尘心头巨震的是，那玉佩的形制，和他娘临终前塞给他、让他务必保管好的那枚残破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他那一枚，缺了一个小角，色泽也更暗淡些。
他娘说过，这玉佩关系着他的身世！
强烈的震惊让他一时失语，目光首首地盯在那玉佩上。
李清萍察觉到他异常的目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用手微微遮住玉佩：“叶公子？”
“啊！
对不住对不住！”
叶尘猛地回神，连忙摆手，脸上臊得通红，“我……我是看姑娘这玉佩，真是……真是好看得紧，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玉……”他语无伦次，努力扮演着一个没见过世面、失礼唐突的乡下小子。
李清萍见他这般模样，反倒放下了些许戒心，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是家母留下的旧物，算是个念想。”
旧物？
念想？
叶尘心里翻江倒海，无数个疑问冒了出来。
他娘和李清萍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这玉佩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强压下追问的冲动，知道此刻绝非时机。
正好远处有丫鬟呼唤李清萍，她便微微一福，转身离去。
叶尘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似乎也缠绕着谜团。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个苍老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小子，盯着人家姑娘的腰看，可不是什么君子之风啊。”
叶尘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头发蓬乱如草、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蹲在池边不远处的一块假山石上，手里拿着个破旧的酒葫芦，咧着一口黄牙，冲他嘿嘿首笑。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以叶尘在市井练就的耳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老乞丐他有点印象，好像府里人都叫他“九叔”，是个混吃等死的疯癫之人，平时也没人管他。
若是寻常公子哥，被一个老乞丐这般调侃，怕是早就恼羞成怒。
但叶尘在市井厮混久了，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深知这种看似不起眼的人，往往最不简单。
他非但不恼，反而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带着点市井的油滑回应道：“老爷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我那是欣赏美玉，是风雅，懂不懂？
就像您老欣赏美酒一样。”
九叔闻言，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咂咂嘴：“美酒？
嘿嘿，美酒虽好，喝不对了，也是要人命的毒药哟。”
他晃了晃酒葫芦，目光在叶尘那双在市井中练就的、显得异常灵活的腿上扫过，含糊地补充了一句，“……步子倒是溜滑，可惜没个章法，逃命都嫌难看。”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叶尘耳边炸响！
他怎么会知道酒的事？！
是巧合，还是故意？
还有步子？
叶尘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紧紧盯着九叔，试图从那疯癫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
但九叔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叶尘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一壶可能被下毒的御酒，一个拥有神秘玉佩的柔弱才女，还有一个语含机锋的疯癫老乞丐……这淮南王府，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
而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市井私生子，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光靠小心谨慎恐怕还不够。
他轻轻摸了摸袖袋里那枚冰冷的铜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冷静。
“想玩死我？”
他在心里冷笑，“那就看看，到底谁先玩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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