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替嫁永昌十二年的春天,来得特别迟。窗外的海棠结出花苞,寒意料峭。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被一点点描摹上华丽妆容的脸。眉心贴上花钿,唇瓣染上嫣红。
我还是第一次画上浓浓的精致妆面,精美得像一件被打扮好的器物。母亲王氏站在我身后,
亲手为我簪上最后一支赤金衔珠凤钗。她的动作很轻柔,声音也温软:“婉君,
侯府门第显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此去,需谨言慎行,恪守妇道,
万事以夫君、以侯府为重。”镜中映出她腕间那抹新翠,水头极好,是父亲前日刚赏赐的。
为我这教导好的“懂事”庶女,终于派上用场。我垂下眼睫,轻声道:“女儿明白。
”我只是被安排来安排去的一颗棋子,别无选择。七天前,镇北侯府派人登门,
为病重垂危的世子李承钰提亲冲喜。嫡姐谢婉如闻讯,哭晕在母亲怀里。
她心中早有属意之人,是风度翩翩的新科进士陆明轩。于是,
我这记名在嫡母名下长大的庶女,便成了最好的替代品。“你姐姐性子烈,若逼她,
只怕要闹出人命来。”父亲那日罕见地来到我的小院,看似商议,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婉君,你素来柔顺,家族养育你多年,如今,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柔顺。是了,
在谢家,柔顺的女儿自是有她的用处的,用处便是用来牺牲。花轿摇摇晃晃,
摇着摇着我离开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我攥紧了袖中一枚玉佩。羊脂白玉,触手温润。
去年上元灯节,圣上兴起邀请万民同游,家中姐妹因此得父亲恩准踏出家门玩乐。
这是那晚游园猜灯谜时,一位青衣公子所赠。灯火阑珊,他眉眼清朗,
声音带着笑意:“姑娘蕙质兰心,这盏琉璃灯合该归你。小生姓周,单名一个‘文’字,
待春闱后,不知可否登门拜访。”然而春闱未至,我却已穿着嫁衣,走向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玉佩像一块冰,熨贴在腕间。那点朦胧的少女情思,还未见光,便已无声夭折。
第二节 侯府镇北侯府的喜堂,宾客盈门,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没有新郎。
与我拜堂的,是一只绑着红绸、精神萎靡的公鸡。司仪高声唱着吉祥话,
掩盖不住底下的窃窃私语。“冲喜……世子爷这身子,
怕是……”“谢家也真舍得……”“一个庶女罢了,能攀上侯府,已是造化。
”我顶着沉重的凤冠,隔着密不透风的盖头,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怜悯的,
更多的是看好戏的。主位上,婆母陈氏穿着诰命服制,面容端肃,眼神锐利,不见半分喜色。
而公公镇北侯,根本未曾露面。礼仪冗长而冰冷。我被簇拥着,送入所谓的“新房”。
听雪堂。名字雅致,却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挥之不去。红烛高燃,映得满室奢华。
触目所及,皆是锦绣。我却只觉得冷。手脚冰凉,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独自坐在铺满“早生贵子”的喜床上,听着更漏滴答。外面隐约传来喧闹的劝酒声,
更衬得这新房死寂一片。这一坐,便是天明。无人进来。直到天色泛白,
一个穿着体面、神色倨傲的大丫鬟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手捧铜盆、巾帕的小丫鬟。
“奴婢含翠,奉夫人之命,来伺候少夫人梳洗。”她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世子爷昨夜病情反复,折腾了一宿,刚歇下。夫人吩咐了,少夫人梳洗后,
便过去伺候汤药。”我站起身,腿脚因久坐而麻木。
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眼下带着青黑的陌生女子,我深吸一口气。李承钰。
这就是我的夫君。第三节 寒天听雪堂的主内室,药气更浓。我端着黑漆托盘,
上面放着刚煎好的药碗,一步步走向那张雕花拔步床。纱帐被金钩挽起,我看清了榻上的人。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脸色是久病的苍白,薄唇紧抿,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即使闭着眼,也掩不住那份过于凌厉的俊美。只是那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与脆弱。
这便是李承钰。镇北侯世子。我正要开口喊他,他倏然睁开了眼。那双眸子,
黑得深沉不见底。他没有丝毫刚醒的朦胧,神情只有清晰的厌恶与警惕。“出去。
”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端着药碗的手稳了稳,上前一步,
轻声道:“世子,该用药了。”他眼底戾气骤升,猛地抬手一挥!
“哐当——”药碗应声而碎,乌黑的药汁溅了我满裙摆,滚烫的药液透过衣料,灼在皮肤上。
一片碎瓷擦过我的手背,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我说,出去!”他喘着气,胸口起伏,
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我身上,“少来我这里。”我僵在原地,手背上的刺痛尖锐,
却不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让我心寒。“这是做什么?”婆母陈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缓步走进来,目光在地上的狼藉和我手背的血痕上扫过,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随即恢复平静。“钰儿,你病中烦躁,母亲知道。但婉君既已嫁入侯府,便是你的妻子,
伺候汤药是她的本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转而看向我,“婉君,世子病着,
脾气难免差些。你既为人妇,便要多体谅,多担待。”她几句话,便将他的暴戾归咎于病情,
将我的委屈定性为不够“体谅”。我低下头,看着裙摆上那片污渍,
和手背上慢慢渗出血珠的伤痕,轻声道:“是,母亲。儿媳明白了。
”陈氏满意地点点头:“明白就好。收拾一下,重新煎药来。世子身子要紧。”我屈膝行礼,
退了出去。走出听雪堂,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我却觉得窒息。
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院门。这里,不是我的归宿。而是一座,华丽的鸟笼。
第四节 规矩从听雪堂回来,手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含翠送来一瓶伤药,
语气依旧平淡:“这是夫人赏的。夫人还说,既入了侯府,规矩便要学起来。每日辰时正,
少夫人需到锦华院正厅,学习持家之道,伺候婆母起居。”这事我熟悉,这便是立规矩了。
第二日,我天未亮便起身,仔细梳妆,提前一刻钟赶到锦华院。陈氏已端坐正堂,
捧着青瓷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我上前,屈膝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她眼皮未抬,
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站立。在她身边,递茶、打扇、伺候笔墨。
她不言,我不语。堂内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一站,便是两个时辰。
腿脚从酸麻到失去知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腰背挺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松懈。
陈氏偶尔会问话。“在家时可读过《女诫》、《内训》?”“回母亲,读过。
”“女子无才便是德,识得几个字便罢,心思还是要放在相夫教子上。”“是。
”“侯府不比小门小户,一言一行都关乎颜面。切记,安分守己,莫要行差踏错。
”“儿媳谨记。”婆母是簪缨世家陈家的嫡长女,旧闻有谈及其文韬武略都有涉猎,
骑射更是一绝,曾也是在猎场与侯爷相识得成全来一场佳话。
其文更是师从其父亲——老太傅,写得一手好字,闺中曾传有脍炙人口的小诗。
如今她却和传闻中的样子全然不一样,冷若冰雕,而她的话如同冰冷的刻刀,
也一下下雕琢着我,要将我塑造成她想要的,温顺端庄的世子妃模样。午膳时,她赐座,
让我在一旁布菜。每一道菜,需用公筷夹取,放入她面前的碟中,分量、位置,皆有讲究。
一顿饭下来,我食不下咽,几乎没有进食。如此日复一日。
而我也从未在婆母院落遇见过侯爷。谁能相信我这新妇入门一个月都不曾见过我夫君的父亲,
当家的男主人。第五节 秘密侯府和我们家其实只隔了三条街。但只有每月十五当天,
是特许我申请归宁的日子。这成了我生活中唯一透气的缝隙。母亲见我回来,
总是先细细打量我的穿戴,然后便开始垂泪诉苦。“你父亲在工部的位置,
多少人盯着……你兄长想谋个外放,银钱打点处处不够……”“婉君,你在侯府,
定要设法讨得世子欢心。只有你得势,娘家才能跟着沾光啊。”她腕上的玉镯又换了一只,
成色更佳。话语却永远围绕着“家族”、“父兄”。我望着窗外那株愈发萎靡的海棠,
轻声道:“女儿省得。”无论我回应多少次,她依旧喋喋不休。在侯府,
我的处境并未因“规矩”学得好而有任何改善。李承钰依旧拒我于千里之外。
听雪堂我无法轻易踏入,他便用另一种方式折辱我——夜夜唤美貌的婢女在房中伺候,
丝竹管弦之声,伴着女子娇俏的笑语,清晰地传入我的院落。
我再是迟钝也看清楚了夫君对我的厌恶。于是下人们看我的眼神,
也愈发不加掩饰地带着怜悯与轻蔑。用度开始被克扣。饭菜时常是冷的,
份例的银丝炭变成了呛人的黑炭,连梳头的桂花油也兑了水。一日,我去锦华院请安,
路上无意间听到两个洒扫婆子的闲谈。“……听说了吗?世子爷前儿个又发了好大的火,
把书房那块宝贝端砚都给砸了!”“还不是因为那一位……自打她进门,
世子爷这病就没真正好利索过……”“冲喜冲喜,没冲来喜,
反倒……”声音在我走近时戛然而止,两人慌忙行礼,眼神闪烁。我面不改色地走过,
手心却微微攥紧。慢慢的,这府里,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个不受待见的“灾星”。而我,
甚至连为自己辩驳的资格都没有。我想着嫡母的镯子,想着她的唠唠叨叨。
她是我过去人生中唯一一个在宅院中还生活得不错的,并且我尚熟悉的人。
我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可学习的,找到破局之道,无论向好还是向坏,
必须改变现在的难受境遇。第六节 转机转机发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已是深夜,锦华院却突然派人来传,
语气焦急:“少夫人,世子突发高热,时不时昏迷神志不清,
夫人请了太医署的医官们围了一群人却都束手无策,怕是……怕是……您也快过去吧!
”我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披上外衣便赶去听雪堂。内室乱作一团。李承钰躺在榻上,
面色潮红,牙关紧咬,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模样十分骇人。陈氏坐在一旁,不住拭泪,
几位医官围在床边,低声商议,皆是摇头。“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陈氏声音带着哭腔:“我苦命的儿子!是爹娘对不起你。”我挤上前,
仔细观察李承钰的症状。高热,痉挛,意识模糊……不像往日他病重的样子,
反倒像极了幼时在外祖家见过的一种偶发急症。外祖母曾是江南有名的女医,我幼时体弱,
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识得些草药偏方。只是回到京城后,父亲深以为耻,严禁我再提及。
眼看李承钰气息越来越弱,我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母亲,儿媳或许有法子一试!
”陈氏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钉在我脸上:“你说什么?”“儿媳幼时见过类似症状,
知道一味草药或可缓解!请母亲允我即刻出府,前往栖霞山采药!”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惊疑,审视,不可思议。陈氏死死盯着我,半晌,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可知,若世子有何闪失,你……”“儿媳愿一力承担!
”我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坚决。这或许是我在这府中,唯一能抓住的,改变处境的机会。
陈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好!我允!含翠,点几个得力的小厮,
陪少夫人即刻上山!”“不必太多人,目标反大,两人足矣。”我补充道,
“请母亲准备好烈酒和温水,我回来前,不断为世子擦拭心口、腋下、掌心脚心!
”第七节 大雨雨夜的山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沼泽。闪电如同利剑,
劈开漆黑的夜幕,瞬间照亮前方狰狞的树影,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黑暗吞噬。雷声在头顶炸响,
震耳欲聋。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凭借记忆和闪电的微光,辨认着路径。
裙裾早已被荆棘划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冰冷刺骨。手心被粗糙的树枝和岩石磨破,
混着雨水和血水。两个随行的小厮跟在后面,满腹怨言,低声抱怨着这鬼天气和要命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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