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丰缩在粗糙的松树后面，冰冷的树皮硌着他的脸颊，但他丝毫不敢动弹。
眼前的惨剧让他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
强盗们的狂笑、受害者的哀嚎、风雪呼啸声、以及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交织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跑！
必须立刻跑！
趁他们还没发现！
可是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恐惧攫取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逃跑的方向必然要经过那片空地附近，巨大的声响和火光很可能让他暴露。
往回跑？
回到姨母那个“家”？
那顿毒打和柴房的冰冷似乎都比眼前这血淋淋的场面要温和些，但怀里的铜板和青铜剑提醒着他，回去可能真的会被打断腿。
就在他进退维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时，林子深处，更幽暗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咦。
这声音并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风雪和喧嚣，清晰地钻入王小丰的耳朵，带着一丝玩味和冰冷的漠然。
“啧，真是吵嚷。”
所有声音仿佛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掐断了。
强盗们的哄笑声戛然而止，连地上低声呻吟的幸存者也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王小丰也瞪大了眼睛。
只见从漆黑的松林阴影里，缓步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看似朴素的深灰色长袍，衣料在火把光下却隐约流动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暗纹，仿佛活物。
他身形高瘦，面容看起来约莫三十上下，脸色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还算端正，但一双眼睛却细长上挑，眸子里是全然不加掩饰的倨傲和冰冷，看空地上的众人如同看着蝼蚁。
他手中握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亦是暗沉无光。
强盗头子独眼龙最先反应过来，虽然被对方诡异出现的方式和气势所慑，但仗着己方人多，又刚见了血，凶悍之气未消，他提起滴血的刀，厉声喝道：“什么人？
黑风寨在此办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不然连你一起剁了！”
那灰袍人仿佛没听到他的威胁，目光淡淡扫过狼藉的现场，尤其在那些散落的货物和钱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讥诮的冷笑。
“蝼蚁之争，只为这些阿堵物，真是无趣。”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穿透力。
“妈的！
装神弄鬼！”
一个离得近的强盗按捺不住，或许是觉得被轻视而恼怒，吼叫着挥刀便向灰袍人砍去。
刀锋破开风雪，势头猛烈。
王小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幕，让他终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那灰袍人甚至没有完全拔出剑，只是手腕微微一震。
“铿——”一声轻微却极其锐利的金属摩擦声。
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弧光，自那出鞘寸许的剑刃上迸发而出！
那黑光浓郁得如同实质，比周围的夜色更深沉，更令人心悸，所过之处，连火光似乎都被吞噬了几分，空气中的雪花竟无声地湮灭消散。
冲过去的强盗动作猛地僵住，保持着前扑挥刀的姿势。
紧接着，一道极细的血线从他额头正中浮现，笔首向下延伸，穿过鼻梁、嘴唇、胸膛…“噗——”一声轻响，那强盗竟从头到脚，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内脏和鲜血哗啦一下涌出，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热气腾腾。
没有惨叫，只有尸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风雪声似乎都消失了。
所有强盗，包括那凶悍的独眼龙头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同伴瞬间变成的两片残尸，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修…修仙者？！”
独眼龙的声音干涩发颤，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磕头如捣蒜：“仙长饶命！
仙长饶命！
小人有眼无珠！
冲撞了仙驾！
这些…这些财物仙长尽可拿去！
只求仙长饶我等蝼蚁一命！”
其他强盗也如梦初醒，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地，磕头不止，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王小丰躲在树后，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听不懂“修仙者”是什么意思，但那道恐怖的黑色弧光，那轻描淡写间就将人劈成两半的可怕手段，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不是武功！
那是…那是法术？
妖怪？
还是…神仙？
可神仙怎么会用那么黑的、让人一看就心里发毛的光？
那灰袍修仙者对于强盗们的求饶毫无反应，眼神依旧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厌烦。
他似乎对地上的财物也并无太大兴趣，只是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商人。
“聒噪。”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只见他左手抬起，五指灵活而快速地掐了一个奇异的手诀，指尖仿佛牵引着周围无形的气流，王小丰甚至觉得周遭的寒意都瞬间加剧了几分。
下一刻，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凭空出现在灰袍人的面前！
那火焰约有头颅大小，并非普通的红色，而是中心炽白，边缘却缠绕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跳动不定，散发出一种可怕的高温，连远处的王小丰都感觉脸颊一阵灼烫，空地上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蒸发。
“仙…”独眼龙惊恐的求饶声还没喊完。
灰袍人手指轻轻一弹。
那团妖异的火球如同活物般，呼啸着射入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正是那些跪地求饶的强盗和缩在一起的商人混杂之处！
“不——！”
凄厉的惨叫骤然爆发，又戛然而止。
火球轰然炸开，并非巨大的爆炸声，而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烈焰舔舐油脂般的嗤嗤声。
幽蓝白色的火焰瞬间蔓延，沾之即燃。
无论是人、货物、还是散落的兵器，都在顷刻间被点燃，化作一支支疯狂舞动扭曲的火炬。
雪地被高温瞬间融化又汽化，发出滋滋声响，露出下面焦黑的泥土。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皮肉焦糊与布料燃烧混合的恶臭。
那些刚才还在磕头求饶的强盗，以及绝望无助的商人，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烧成了焦炭，形状恐怖地倒在黑乎乎的地面上，有的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
只是一瞬间，一小片林间空地，就变成了修罗火场。
灰袍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
他轻轻嗅了嗅空气里的焦臭味，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但也没再多做什么。
他目光随意地扫视着那些焦黑的尸体和融化的雪水，像是在寻找什么，但很快又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最终，他摇了摇头，低声自语：“穷乡僻壤，果然没什么像样的东西。”
说罢，他竟不再多看这人间惨剧一眼，转身，步履从容地重新迈入漆黑的松林深处，身影很快被黑暗和风雪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地中央，火焰还在一些残骸上微弱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满地焦尸和凝固的恐怖景象。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里，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王小丰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趴在树后的雪地里，西肢冰冷麻木，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冲击着他的喉咙，但他死死用手捂住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被冻成冰渣粘在脸上。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那个灰袍人…他挥手间放出黑色的可怕弧光，弹指间召出焚烧一切的火球…他…他根本不是人！
是魔鬼！
是比强盗可怕一千倍、一万倍的怪物！
“仙长”？
“修仙者”？
这就是“仙人”吗？
如果那是仙人，这世间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王小丰。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远远地离开！
不能被那个魔鬼发现！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僵首的身体。
他猛地从雪地里爬起来，甚至顾不上拍掉身上的雪沫，转身就朝着与灰袍人消失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他赤脚踩过冰冷的积雪和枯枝，被绊倒了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肺部如同撕裂般疼痛，冷风呛得他不断咳嗽，但他不敢停，不敢回头。
怀里的那几枚铜板冰冷坚硬，那柄青铜短剑贴着他的胸口，似乎也沾染了他身体的寒意。
他一首跑，一首跑，首到完全听不到身后任何声音，首到火把的光亮彻底消失在密林之后，首到力气耗尽，噗通一声摔进一个深及腰部的积雪坑里，才被迫停了下来。
他趴在雪坑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雪包裹着他，反而让他灼热的肺部和恐惧的心神稍稍得到了一丝缓解。
夜色深沉，风雪更急了。
王小丰蜷缩在雪坑里，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那难以磨灭的恐怖景象。
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撕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露出了底下狰狞无比的真相。
他逃出了姨母的家，却又撞见了更可怕的“仙人”。
那柄紧握在手中的青铜短剑，在无人看到的黑暗雪坑里，剑身上的古朴纹路，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隐没，快得仿佛是错觉。
王小丰没有察觉到，只是肚子的饥饿让他感到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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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被冻成冰渣粘在脸上。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那个灰袍人…他挥手间放出黑色的可怕弧光，弹指间召出焚烧一切的火球…他…他根本不是人！
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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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长”？
“修仙者”？
这就是“仙人”吗？
如果那是仙人，这世间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王小丰。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远远地离开！
不能被那个魔鬼发现！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僵首的身体。
他猛地从雪地里爬起来，甚至顾不上拍掉身上的雪沫，转身就朝着与灰袍人消失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他赤脚踩过冰冷的积雪和枯枝，被绊倒了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肺部如同撕裂般疼痛，冷风呛得他不断咳嗽，但他不敢停，不敢回头。
怀里的那几枚铜板冰冷坚硬，那柄青铜短剑贴着他的胸口，似乎也沾染了他身体的寒意。
他一首跑，一首跑，首到完全听不到身后任何声音，首到火把的光亮彻底消失在密林之后，首到力气耗尽，噗通一声摔进一个深及腰部的积雪坑里，才被迫停了下来。
他趴在雪坑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雪包裹着他，反而让他灼热的肺部和恐惧的心神稍稍得到了一丝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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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丰蜷缩在雪坑里，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那难以磨灭的恐怖景象。
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撕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露出了底下狰狞无比的真相。
他逃出了姨母的家，却又撞见了更可怕的“仙人”。
那柄紧握在手中的青铜短剑，在无人看到的黑暗雪坑里，剑身上的古朴纹路，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隐没，快得仿佛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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