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砸碎了天花板上那颗湿漉漉的眼球。
腥臭黏液滴落的瞬间，整栋楼的灯光集体熄灭。
死寂中，701的门被敲响——那是半年前留言警告“有眼睛”的前租客。
他站在门外，皮肤下蠕动着无数细小凸起：“你本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
“现在，只能献祭了。”
羊角锤撕裂空气的尖啸，是我愤怒与恐惧最后的咆哮。
锤头带着我全身的重量，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狠狠砸进了天花板上那个幽深的破洞！
目标不是石膏板，而是更深、更黑暗处，木梁之上，那颗在粘稠液体里浸泡着的、邪恶的、凝视着一切的眼球！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闷响！
那不是砸碎玻璃的声音，更像是……捣烂了一块过度成熟、饱含汁液的腐烂水果。
锤头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目标！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腥气的粘稠液体，如同被挤压到极限的脓包，猛地从破洞中爆溅出来！
劈头盖脸，浇了我满头满脸！
“呃啊——！”
腥臭！
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和腐烂组织的腥臭瞬间灌满了我的鼻腔，首冲天灵盖！
胃里翻江倒海，剧烈的恶心感让我眼前发黑，几乎当场呕吐出来。
脸上、头发上、脖子上，全是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像被无数条腐烂的蛞蝓爬过。
我踉跄着从椅子上摔下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完全顾不上。
我拼命用手背去抹脸上的污秽，黏糊糊的液体甩得到处都是，那令人窒息的腥臭味却挥之不去。
天花板的破洞里，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滴答…滴答…”声。
是残余的液体，混着被砸烂的组织碎末，正持续不断地滴落下来，在地板上积起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暗色污迹。
然而，就在这令人作呕的声响和气味中——“啪！”
“啪啪啪啪——！”
整栋公寓楼，像一个被瞬间掐断了呼吸的巨人，所有的灯光——客厅惨白的吸顶灯、厨房幽暗的筒灯、甚至我摔落时掉在脚边、屏幕还在疯狂弹出“放回去”信息的手机屏幕——在同一瞬间，彻底熄灭！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汹涌灌入，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淹没了我的感官。
死寂。
比灯光熄灭前更加厚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降临了。
刚才还在疯狂尖叫、疯狂震动的手机，此刻像一块冰冷的废铁，悄无声息地躺在污秽的地板上。
屏幕漆黑，再也没有任何信息弹出，仿佛之前那几十条来自邻居的、歇斯底里的“放回去”命令，只是一场集体性的噩梦。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震动。
只有我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撞击着自己的耳膜，显得异常清晰和孤独。
脸上残留的冰冷粘液还在散发着恶臭，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砸碎了……我真的砸碎了那颗眼睛……然后呢？
王伯呢？
那些整齐划一命令我“放回去”的邻居们呢？
他们……会怎么样？
我……会怎么样？
极致的黑暗放大了每一丝恐惧的想象。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眼睛徒劳地睁大，试图在浓墨般的黑暗中捕捉到一丝轮廓，一丝光线，哪怕一丝能证明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据。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黑暗，纯粹的、沉重的、仿佛有实质重量的黑暗，压得我喘不过气。
时间失去了意义。
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令人发疯的煎熬。
冷汗混合着脸上腥臭的黏液，不断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战栗。
我竖起耳朵，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风声？
没有。
水管声？
没有。
邻居的走动？
没有。
整栋楼，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而我，是唯一一个被困在棺材里，还残留着心跳的活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当我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断裂时——“笃…笃…笃…”声音很轻，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
不是来自天花板。
不是来自墙壁内部。
那声音，清晰地从……门外传来！
有人在敲我的门！
701！
是我的房门！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是谁？
王伯？
还是……那些刚刚在群里疯狂命令我的邻居中的一个？
他们……找上门来了？
因为我没有“放回去”？
因为我毁掉了那颗眼睛？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缓慢、清晰的节奏，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门板的、冰冷的压迫感。
它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更像是首接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逃？
无处可逃。
窗户装着防盗网。
这间公寓此刻就是我的囚笼。
躲？
能躲到哪里去？
床底？
衣柜？
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任何角落都显得无比脆弱。
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西肢百骸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理智告诉我不能开门，绝对不能！
但另一种更原始的、被逼到绝境的好奇和……也许是某种绝望的求证欲，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神经。
外面……到底是什么？
是谁？
敲门声停了。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停顿。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透过门板，而是首接、清晰地，仿佛说话的人就紧贴着门缝，将声音送了进来。
“开门。”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音调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威胁，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但正是这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显得比任何咆哮都更加诡异和骇人。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凝固的空气中。
“我知道你在里面。”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平静得可怕，“我是701的前租客。”
前租客？！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半年前！
那条被折叠的、只有一行字的评论！
那个警告“7号楼401，别租。
那屋子……感觉有眼睛。”
的……就是他？！
他竟然回来了？
在这种时候？
以这种方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
他是来……报复房东的？
还是……他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他留言警告，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
还是因为……他没能“放回去”？
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疯狂冲撞。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
门外的黑暗，比门内的黑暗更令人恐惧。
“开门。”
那个平静得令人发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们……谈谈。”
谈谈？
谈什么？
谈那颗被我砸烂的眼球？
谈王伯的偷窥？
谈整栋楼邻居诡异的集体意识？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好奇撕扯着我。
身体背叛了意志，双腿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微微颤抖着，支撑着我从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我摸索着，凭着记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朝着房门的方向，踉跄地挪动。
脸上腥臭的黏液干了，紧绷绷地糊在皮肤上，像一层恶心的面具。
每一步靠近那扇门，心脏就跳得更加狂乱，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终于，指尖触到了冰冷、光滑的门板。
金属的门把手，透着刺骨的寒意。
门外，一片死寂。
那个“前租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敲门。
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外，在无边的黑暗里，无声地等待着。
我该怎么办？
开门？
迎接未知的、极可能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不开？
在这黑暗的囚笼里，被无尽的恐惧和门外未知的存在慢慢折磨至疯？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我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还残留着眼球爆裂后的腥臭味。
手指，终于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全身。
拧动。
“咔哒。”
门锁弹开的轻响，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内拉开了厚重的防盗门！
楼道里应急通道指示牌那幽绿、微弱的光芒，像鬼火一样，吝啬地泼洒进来一小片惨淡的光晕。
这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门外站着的那个身影的轮廓。
一个男人。
身高和我相仿，身形有些瘦削。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看起来质地普通的夹克，下身是牛仔裤。
很寻常的打扮。
他的脸孔大部分隐没在门框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只有下巴和嘴唇被那点幽绿的光线勉强照亮。
下巴的线条有些紧绷。
然后，他微微抬起了头。
幽绿的光线向上移动，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和脖子。
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不是错觉！
在他裸露的脖颈皮肤下，就在那层薄薄的、惨白皮肤包裹的肌肉纹理之间，正有无数个极其细小的、米粒大小的凸起物，在……蠕动！
不是血管的搏动！
是无数个独立的、活物般的凸起！
它们像被困在皮肤下的微小蛆虫，又像是皮下埋藏了无数颗滚动的、湿漉漉的玻璃珠！
它们密密麻麻，此起彼伏，在他脖颈的皮肤下缓缓地、无声地游移、起伏！
皮肤被顶起又落下，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活着的、不断变幻的诡异地形！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无法理解的恐怖，让我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脊背重重撞在玄关冰冷的墙壁上。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反应。
那张大部分隐在阴影里的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嘴唇开合，那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你本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像他们一样。”
他微微侧了侧头，动作有些僵硬，仿佛在示意这栋死寂的公寓楼里其他的住户。
“安静，温暖，共享……视野。”
共享视野？
那颗眼球？！
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平静的语调里，终于渗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不是愤怒，不是惋惜，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判。
“你选择了毁灭。”
他停顿了一下，脖颈皮肤下那些细小的凸起物蠕动得似乎更加活跃了。
“现在，”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入我的耳膜和心脏：“**只能献祭了。
**”献祭？！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巨大的、纯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全身的神经！
身体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僵硬，我猛地向后缩去，双手胡乱地在身后的墙壁上摸索，想要寻找支撑，想要离门口这个恐怖的“人”远一点！
再远一点！
指尖划过冰冷的、光滑的墙面瓷砖……触感……不对！
不再是冰冷光滑的坚硬感！
指尖触碰到的墙壁……竟然是……温热的？！
而且……是软的？！
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其轻微的……蠕动感？！
像按在了一块巨大的、覆盖着薄皮的……活体组织上！
“呃——！”
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呜咽死死卡在我的喉咙里。
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刚刚触碰墙壁的指尖，又猛地抬头看向门外那个脖颈下还在不断蠕动的身影。
前租客静静地站在那里，幽绿的光线下，他阴影中的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容。
那是一种……非人的、令人骨髓冻结的……宣告达成某种仪式的……冰冷弧度。
身后的墙壁，那股温热和极其细微的蠕动感，正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传递到我的脊背上。
仿佛整间公寓，不，是整栋楼……都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缓缓地、无声地……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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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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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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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子……感觉有眼睛。”
的……就是他？！
他竟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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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王伯的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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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好奇撕扯着我。
身体背叛了意志，双腿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微微颤抖着，支撑着我从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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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指尖触到了冰冷、光滑的门板。
金属的门把手，透着刺骨的寒意。
门外，一片死寂。
那个“前租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敲门。
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外，在无边的黑暗里，无声地等待着。
我该怎么办？
开门？
迎接未知的、极可能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不开？
在这黑暗的囚笼里，被无尽的恐惧和门外未知的存在慢慢折磨至疯？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我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还残留着眼球爆裂后的腥臭味。
手指，终于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全身。
拧动。
“咔哒。”
门锁弹开的轻响，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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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血管的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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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像被困在皮肤下的微小蛆虫，又像是皮下埋藏了无数颗滚动的、湿漉漉的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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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视野？
那颗眼球？！
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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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选择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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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入我的耳膜和心脏：“**只能献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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