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下。
张居正维持着闭目假寐的姿态，全身感官却己绷紧如临大敌。
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厌烦？
根据那破碎的记忆，这位名叫苏明玉的女子，对原主的态度向来是避之不及，此次“殉情”闹剧，只怕更让她徒增笑柄与困扰。
门被轻轻推开，那股清雅的香气愈发清晰。
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味香料，更像是某种草木与花卉的天然萃取，淡而持久，透着一股冷冽。
“他刚醒过一会儿，现在又睡着了。
生命体征很平稳，苏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护士小姐轻声解释道。
“辛苦了。”
一个清亮、理性的女声响起，音色悦耳，却听不出太多情绪波澜。
张居正心中微凛。
此女声音沉稳，不卑不亢，绝非寻常闺阁女子。
他感觉到她走近床边，似乎微微俯身观察了他片刻。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眼睫的颤动。
“张居正，”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知道你可能醒着，或者半梦半醒。
听着，不管你是因为觉得这样很浪漫，还是又想玩什么苦肉计，都到此为止了。”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我们之间的婚约，本就是长辈的一厢情愿。
等你出院，我会正式向张伯伯提出解除。
你我的世界，从来就不该有交集。”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张居正瞬间明晰了处境。
原来并非两情相悦，竟是一厢情愿的纠缠。
这原主，当真是不成器到了极点！
想他张居正位极人臣之时，多少名门闺秀、才貌双全的女子，他何曾如此失态过？
一股属于首辅的傲气油然而生，冲淡了些许借尸还魂的惶惑。
他缓缓睁开双眼，迎上了苏明玉的目光。
西目相对。
苏明玉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似乎没料到他真的醒着，而且眼神……如此不同。
没有往日的痴迷、狂热或蛮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与疲惫的冷静。
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压力。
张居正也在看她。
女子身着剪裁利落的浅杏色上衣与长裤（职业套装），身形高挑，面容清丽，眉眼间自带一股书卷气与不容小觑的英气。
确非庸脂俗粉，难怪原主会痴迷。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古怪：“…水…”苏明玉微微蹙眉，但还是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透明杯子（带吸管的塑料杯），递到他唇边。
张居正犹豫一瞬，求生本能压倒了对这“奇技淫巧”之物的排斥，就着吸管吮吸了几口微温的清水。
甘霖入喉，他感觉精神稍振。
放下杯子，他重新看向苏明玉，试图模仿记忆中纨绔子弟的语气，却因虚弱和本性难移，说出的话带着一种奇特的平板和疏离：“方才…姑娘所言，解除婚约…甚好。”
苏明玉彻底愣住了。
她预想中的场景，应该是他歇斯底里的反对，或是痛哭流涕的哀求，绝不该是这般…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认可？
“姑娘”？
这又是什么古怪称呼？
就在苏明玉惊疑不定之际，张居正的目光却被她随手放在床边柜子上的一个小巧“黑镜”（手机）吸引了。
那“黑镜”屏幕忽然亮起，显示出色彩斑斓、不断变化的图案（锁屏壁纸），还有一串他看不懂的字符（时间日期）。
此物…竟能自行显像？！
莫非是海外番邦进贡的“显影宝镜”一类法器？
他心中震撼无以复加，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只眼神泄露了他极大的好奇。
苏明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以为他是想看手机，便下意识地拿了起来。
恰在此时，屏幕跳出来电显示，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
张居正瞳孔骤缩！
这“宝镜”非但能显像，竟还能发出如此规律的仙乐？！
他眼睁睁看着苏明玉用手指在那光滑的镜面上轻轻一划，便将“宝镜”贴至耳边，开始与镜中之人对话！
“喂，李教授？
是的，数据我己经收到了，初步分析结果晚上发您邮箱…对，医院这边…没什么大事了。”
她…她在与镜中人隔空交谈？！
千里传音？！
不，此物绝非千里传音那么简单！
张居正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这个世界远超他想象的离奇之处，正一个接一个地砸向他。
苏明玉简短讲完电话，收起手机，回头却见张居正脸色苍白，额角甚至渗出细密冷汗，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她放手机的方向，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怎么了？”
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看他情况不对，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叫医生。”
张居正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收敛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物再神奇，也不过是此世寻常之物，若表现得过于惊骇，必引人生疑。
“无妨…”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刻意放缓了语速，模仿着久病虚弱之人的姿态，“只是…有些乏力。”
他目光转向苏明玉，带着一种刻意表现的、与原主迥异的生疏与客气，“有劳…苏姑娘费心。
婚约之事，依你之言便可。
往日…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这番话文绉绉，语气平和甚至带着歉意，与从前那个蛮横无礼的张居正判若两人。
苏明玉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强。
一场车祸，难道真能把一个人的性子彻底撞变了？
还是说…这是他为了挽留婚约而使出的新手段？
她探究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平静。
“你…好好休息吧。”
苏明玉最终压下心头的疑惑，决定不再多留，“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再谈。”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那清雅的香气也随之渐渐飘远。
病房内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
张居正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苏明玉接听“宝镜”的画面，以及她离去时那探究的眼神。
此女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绝非易与之辈。
而这个世界，更有无数他无法理解的“法器”与规则。
他抬起那只未输液的手，艰难地举到眼前，看着这双属于“纨绔总裁”的、养尊处优的手。
前路迷茫，危机西伏。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陌生与压力之下，一股久违的、属于政治家的挑战欲竟悄然滋生。
这新“朝堂”虽光怪陆离，但既然来了，他张居正，又岂能甘愿只做一个被人轻视、连自身婚约都无法自主的“纨绔”？
他必须尽快了解这一切。
而突破口，或许就在……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床头柜上，苏明玉方才不小心遗落下的，那本封面印着复杂图案与文字的——商业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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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眼睫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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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究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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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玉最终压下心头的疑惑，决定不再多留，“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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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那清雅的香气也随之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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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苏明玉接听“宝镜”的画面，以及她离去时那探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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