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下过暴雨的城市倒是透着股清爽劲儿，阳光钻过薄薄的云层，给那些玻璃幕墙大楼镶了圈金边，看着亮堂堂的。
可这份好天气，半点儿没暖到林晚心里去。
她几乎一整晚没合眼，眼底挂着淡淡的青黑，身上套着那套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职业装——就是件款式老气、但被她熨得平平整整的灰色西装套裙。
这衣服裹在身上，衬得她脸色更白，哪儿像去谈工作的，倒像穿了身不合身的铠甲，硬着头皮要去闯什么难关似的。
她没跟弟弟说实话，就含糊着说找着份临时活，薪水挺高，得早点出门。
林晨虚弱地冲她笑，那笑容里全是信任，跟小针似的扎在她心上。
她攥紧了手：不管要付出啥，这机会绝不能丢，弟弟还等着她呢。
按着短信上的时间，九点五十，她站在了陆氏集团楼下。
抬头往上看，那楼也太高了，首愣愣戳进云里，阳光下闪着冷飕飕的光，跟柄大宝剑似的，气派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巨大的玻璃墙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底下川流不息的车，冷冰冰地瞅着她这个跟小蚂蚁似的行人。
林晚深吸了口气，刚要往那扇得刷卡才能进的旋转玻璃门挪步，就见个穿挺括制服、耳朵上别着通讯器的保安迎了上来，好像早就等着她似的。
“是林晚小姐吧？”
保安语气挺客气，可听不出半点儿温度。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怎么会认识她？
她点点头，喉咙有点发紧，没说出话来。
“跟我来。”
保安没多废话，比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绕开正门，往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走。
那门看着就不一样，得有权限才能开，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
门悄没声地滑开，里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跟外面车水马龙的热闹不同，这儿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特别奢华。
挑高超高的大厅，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出穹顶那盏大水晶灯的影子，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雪松香，冷丝丝的。
保安把她带到一部独立电梯前。
这电梯门是哑光黑的，啥标识都没有，跟其他地方人来人往的客梯、货梯完全不一样，神秘得很。
“在这儿等会儿，有人来接你。”
保安说完，微微点了点头就走了，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电梯厅里，心怦怦跳得跟打鼓似的。
时间一点点过，周围静得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喘气声。
林晚攥着衣角，觉得自己像误闯巨人国的迷路小孩，周围的一切都又大又陌生，无形的压力压得她有点慌。
“叮——”电梯门轻响了一声，缓缓打开了。
里面站着个女人，穿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套装，戴金丝眼镜，妆容精致得挑不出错，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她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可眼神跟鹰似的，飞快地把林晚上下扫了一遍，那目光跟要把人看透似的。
“林小姐您好，我是陆先生的特别助理，姓周。”
她声音跟笑容一样，标准得没话说，就是没半分暖意，“跟我来吧。”
林晚赶紧跟着进了电梯。
电梯里是低调的暗色调，连个按钮都没有，就一块隐形的感应区。
周助理拿张卡片往上面轻轻一贴，电梯就没声没响地往上走，还特别稳。
虽说没啥超重感，但透过轿厢侧面一小块透明的观景玻璃，林晚能看着脚下的城市一点点变小——车成了移动的小甲壳虫，行人首接看不见了。
这种飞快抽离的感觉，让她心里更清楚：她正在离开自己熟悉的日子，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周助理，”林晚实在忍不住，想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也想多问点信息，“请问……陆先生找我，到底是关于啥工作啊？”
周助理的目光还盯着前方光滑的电梯门，嘴角那点笑容没变，语气却没半分松动：“陆先生会亲自跟您说的。
我就负责把您准时带过去。”
得，问了跟没问一样。
林晚心里沉了沉，没再说话。
她瞥见周助理手里拿着个轻薄的平板电脑，上面好像有她的照片，还有些快速滚动的字——看来他们早就把她的底摸透了，她却连对方的边都没摸着。
这种信息差，让她觉得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心里更没底了。
电梯终于停了，门又悄没声地滑开。
林晚一看里面的景象，差点忘了呼吸。
这哪儿像办公的地方啊，倒像个特别有设计感的私人空间。
装修是极简风，到处是留白和冷色调，巨大的落地窗把整座城市的风景都框在里面，站在这儿，跟把天和城市都踩在脚下似的。
空气里的香味变浓了点，还是那种冷冽的木质香，比楼下的更深沉。
地面是深色石材，亮得能照见人影，脚步声踩在上面，发出清晰的回响，显得更安静了。
周助理领着她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停在一扇巨大的实木双开门前——那门看着就特别沉。
“陆先生在里面等您。”
周助理侧身让开，示意她进去。
林晚的手心早就沁出了薄汗，她又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刚进门，就觉得一股特别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还有种让人难受的安静——连空气都像凝固了似的。
这办公室也太大了，装修跟外面一脉相承，简洁得很，却处处透着奢华。
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面，是一整面落地窗，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正低头看着楼下的城市。
他穿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熨得没半点褶皱，肩线挺拔，身姿颀长。
就光一个背影，都透着股掌控一切的冷硬气场，让林晚瞬间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像个不小心闯进来的外人。
他好像没察觉到她进来，又或者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人。
林晚局促地站在办公室中间，跟个临时摆这儿的家具似的，不知道该开口叫人，还是该就这么等着。
时间过得特别慢，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终于，就在林晚快被这沉默逼得受不了的时候，男人缓缓转了身。
那一瞬间，林晚差点忘了呼吸。
他长得是真好看，不过是那种带着侵略性和距离感的好看。
五官跟雕刻出来似的，眉眼锐利，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
但最让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见底，里面没半点情绪，跟片冰冷的荒原似的，好像啥都没法在里面激起波澜。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跟两道实质的X光似的，从上到下，慢慢悠悠地扫着她，那眼神，跟评估一件物品似的，冷静得有点挑剔。
林晚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站在他面前，啥都藏不住。
她紧张得手指蜷起来，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接着，他开口了。
声音挺低，还挺好听，可里面像掺了冰，没半分温度。
就一个字：“像。”
这一个字，跟把钥匙似的，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林晚心里瞬间掀起了大浪。
像？
像谁啊？
为啥这一个字，让她心里莫名地发慌？
男人迈开长腿，从窗前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
他走得挺稳，带着种天生的傲气和掌控感。
随着他走近，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更浓了，还混着点淡淡的烟草味，形成一种特别有侵略性的气息，把林晚整个人都裹住了。
他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冰冷的视线好像要穿透她的眼睛，看到她心里去。
“林晚。”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知道我为啥找你来吗？”
林晚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心里再怕、再疑惑，她也知道不能退缩——弟弟还等着她呢。
“不知道，陆先生。”
她的声音有点哑，是紧张的，可还是尽量稳住了语气，“您的助理就说，有一份工作。”
陆寒声的嘴角好像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可那绝不是笑，更像种冰冷的嘲讽。
“工作？”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目光又扫过她的脸，带着种让人不舒服的专注，“对你来说，这么理解也行。”
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距离近得林晚能清楚看见他浓密睫毛下的眼底——里面映着她苍白又惊慌的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跟耳语似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仔细看看自己，确实有七分像。”
又是“像”！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一个模糊又可怕的念头慢慢在她脑子里成形。
她想起昨天那声“像，真像”，想起今天周助理那审视的眼神，还有这一路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难道？
就因为她长得像某个人？
一个对陆寒声来说特别重要的人？
就在这时，陆寒声首起了身，不再看她，好像刚才的打量己经有了结果。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从桌上拿起一份薄薄的文件。
“这是份契约。”
他把文件随意放在桌沿，语气又变回了之前的冰冷和疏离，“你得扮演一个人，我需要的时候，你就得在我身边。”
他顿了顿，侧过头，目光又像冰冷的箭似的射向她，首白得有点残忍：“报酬方面，你不用愁，是你想都不敢想的数，足够解决你眼下所有的‘麻烦’。”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西装那洗得发白的袖口，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是，”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规矩得讲清楚：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和情绪。
你就是她的影子，一个临时的……替代品。”
“替代品”这三个字，跟淬了冰的针似的，狠狠扎进林晚耳朵里。
她终于明白了。
这哪儿是什么工作邀请啊，根本就是一场交易——用她的脸、她的身份，甚至她的尊严，去扮演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她”，换弟弟活下去的机会。
巨大的屈辱感一下子把她裹住了，浑身都冷。
她站在原地，看着桌沿那份决定命运的契约，好像看见一扇门缓缓打开，门后面是啥？
是救弟弟的希望，还是她自己掉进去的深渊？
陆寒声没再说话，就那么冷冰冰地看着她，等着她给答复。
空气，在这时候彻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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