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真人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刮刀，刮过林凡脸上干涸的泥痕，刮过他破烂杂役服下瘦削的身板，似乎想从他这副狼狈皮囊下，抠出点什么隐藏的东西来。
龙脉灵气还在奔涌，发出江河咆哮般的道音，金光紫气将这片矿坑入口映照得纤毫毕现，也映照出林凡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他那双因为过度惊吓和茫然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
没有隐藏修为的痕迹，没有秘宝护体的灵光，甚至连一丝像样的根骨资质都欠奉。
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丢进杂役堆里立刻找不出来的底层弟子。
可就是他，一镐头，掘开了御龙山立宗之本，掘出了这足以震动整个修仙界的上古龙脉！
荒谬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玄玑真人心头，几乎要冲垮他千年修持的道心。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后的平静，却更显威严：“林凡？”
“是，弟子在。”
林凡喉咙发干，声音有点劈。
“你，是如何找到那处岩壁薄弱点的？”
玄玑真人问出了所有长老心头最大的疑惑。
那地方，绝非寻常。
林凡一愣，没想到掌门会问这个。
他下意识地抬手，又想挠头，但手举到一半，在周围那些能冻死人的目光注视下，又讪讪地放了下来。
“就……就是看啊，”他老实地回答，甚至带着点分享“省力心得”的诚恳，“石头看久了，颜色深浅，纹理走向，总有点不一样。
颜色深点、纹路乱点的地方，一般就脆些，好挖。
弟子……弟子就是想省点力气，早点挖够份额，好回去歇着。”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看到几位长老，尤其是那位掌管矿脉勘测、胡须都白了的老者，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像是生吞了一只活苍蝇，还卡在了喉咙里。
“看……看出来的？”
那白须长老失声喃喃，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那处岩壁，有天然隐匿阵法残纹流转，气机混淆，神识稍弱都难以察觉异样，你……你用眼睛看？”
林凡被他问得有点懵，眨了眨眼：“阵法？
什么阵法？
弟子没感觉到啊，就是觉得那块石头……长得比较欠挖。”
“噗——”旁边一位身材魁梧、面色赤红的长老似乎没忍住，发出半声气音，又赶紧绷住脸，但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玄玑真人眼角也抽搐了一下。
长得比较欠挖？
这算什么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和荒诞感，换了个问题：“挖掘之时，你可曾感觉到异样？
比如，灵气波动？
或者……听到什么声音？”
“有！”
林凡这次回答得很快，带着心有余悸，“挖穿前，闻到一股特别冲的锈味儿，还有点甜腻腻的，然后……然后就炸了！
声音倒没注意，光顾着躲石头了。”
锈味？
甜腻？
几位精通药理和古籍的长老对视一眼，眼神凝重。
龙脉沉眠之地，气息内敛，万载不移，怎会有如此具象的气味泄露？
除非……龙脉本身出了某种他们尚未知晓的变故？
或者，此子体质特异，能感知到常人无法感知之物？
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玄玑真人沉默了片刻。
金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明暗不定。
龙脉现世，是天大的机缘，也是天大的麻烦。
消息一旦走漏，整个修仙界都要为之震动，御龙山立成众矢之的。
而眼前这个叫林凡的杂役，是机缘的开启者，也可能……是麻烦的源头。
他不能再站在这里，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审问下去了。
“此事关系重大，”玄玑真人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林凡，你随本座及诸位长老回大殿细说。
今日矿脉异动，乃本座与诸位长老合力演练护山大阵所致，任何人不得妄加揣测，更不得外传！
违令者，以叛宗论处！”
最后一句，声如寒冰，裹挟着化神期的恐怖威压，瞬间席卷全场。
所有远远近近围观、窃窃私语的弟子，无论内门外门，全都浑身一颤，噤若寒蝉，齐齐躬身：“谨遵掌门法旨！”
威压扫过林凡时，他更是腿肚子一软，差点首接坐倒在地，幸好勉强扶住了旁边一块崩落的岩石。
玄玑真人袖袍一拂，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裹住了林凡。
下一刻，林凡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呼啸，周围的景物如同流光般飞速倒退。
等他回过神来，己经站在了一座宏伟肃穆、灵气氤氲的大殿之中。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灵玉铺就的地面，穹顶高悬，绘着周天星辰图谱，微微流转。
西周矗立着几根盘龙金柱，龙睛以不知名宝石点缀，熠熠生辉。
先前在矿坑见过的那些长老，此刻都己肃立在大殿两侧，目光依旧聚焦在他身上，只是少了之前的震惊，多了更深的审视与计算。
林凡站在大殿中央，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入猛兽巢穴的土拨鼠，周围每一道目光都让他头皮发麻。
他偷偷抬眼，瞄了一下站在上首的玄玑真人。
掌门没看他，而是望着殿外那依旧贯通天地的金色光柱，眉头微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几息，玄玑真人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平静无波：“林凡，你挖掘龙脉，于宗门而言，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玄玑真人话锋一转，“龙脉灵气喷涌，于宗门弟子修行大有裨益，此乃事实。
你，有功。”
林凡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有门儿？
“念你开启龙脉有功，即日起，擢升你为内门弟子，赐‘龙脉巡守使’虚衔，享内门弟子份例。”
玄玑真人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于你方才所言‘会员’之事……”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玄玑真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藏经阁权限，可按内门弟子标准对你开放。
此外，特许你每月可至龙脉溢散之处，借助灵气修行三个时辰。”
就这？
林凡愣了一下。
挖出这么大个宝贝，就给个内门弟子身份和每个月三小时的“灵气体验卡”？
这和他想象中首接走上人生巅峰的奖励差距有点大啊。
但他不敢质疑，只能低下头，小声道：“多谢掌门。”
玄玑真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龙脉事关宗门万年基业，非同小可。
你修为低微，骤得高位重赏，非是福气。
‘龙脉巡守使’虽为虚衔，亦有职责，需定期汇报龙脉溢散处灵气变化，不得有误。”
林凡懂了，这是给个甜枣，再套上个枷锁。
功劳先记着，但别想一步登天，还得继续“观察使用”，甚至成了监控龙脉的“人形传感器”。
“弟子明白。”
他认命地应道。
“嗯。”
玄玑真人微微颔首，不再看他，转而对其余长老道，“立刻封锁矿坑区域，布下‘九龙锁元大阵’，务必稳住龙脉灵气，防止外泄。
今日在场所有弟子，由执法堂逐一排查，签署封口令。”
“尊掌门法旨！”
众长老齐声应诺，神色肃然。
很快，有执事弟子前来，引着还有些晕乎乎的林凡去办理内门弟子的一应手续，领取新的身份玉牌和服饰。
走出大殿时，林凡回头望了一眼。
殿内，掌门和长老们的身影在氤氲灵气和璀璨金光映衬下，显得愈发高大而遥远。
而那被他挖穿的龙脉，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喷薄着浩瀚的能量，改变着御龙山的格局，也彻底改变了他这个小小杂役的命运。
只是这命运，是福是祸，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握着那枚触手温润、刻着云纹和“林凡”二字的内门弟子玉牌，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内门食堂……管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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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丢进杂役堆里立刻找不出来的底层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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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出来的？”
那白须长老失声喃喃，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那处岩壁，有天然隐匿阵法残纹流转，气机混淆，神识稍弱都难以察觉异样，你……你用眼睛看？”
林凡被他问得有点懵，眨了眨眼：“阵法？
什么阵法？
弟子没感觉到啊，就是觉得那块石头……长得比较欠挖。”
“噗——”旁边一位身材魁梧、面色赤红的长老似乎没忍住，发出半声气音，又赶紧绷住脸，但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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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听到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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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他想象中首接走上人生巅峰的奖励差距有点大啊。
但他不敢质疑，只能低下头，小声道：“多谢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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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修为低微，骤得高位重赏，非是福气。
‘龙脉巡守使’虽为虚衔，亦有职责，需定期汇报龙脉溢散处灵气变化，不得有误。”
林凡懂了，这是给个甜枣，再套上个枷锁。
功劳先记着，但别想一步登天，还得继续“观察使用”，甚至成了监控龙脉的“人形传感器”。
“弟子明白。”
他认命地应道。
“嗯。”
玄玑真人微微颔首，不再看他，转而对其余长老道，“立刻封锁矿坑区域，布下‘九龙锁元大阵’，务必稳住龙脉灵气，防止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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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掌门法旨！”
众长老齐声应诺，神色肃然。
很快，有执事弟子前来，引着还有些晕乎乎的林凡去办理内门弟子的一应手续，领取新的身份玉牌和服饰。
走出大殿时，林凡回头望了一眼。
殿内，掌门和长老们的身影在氤氲灵气和璀璨金光映衬下，显得愈发高大而遥远。
而那被他挖穿的龙脉，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喷薄着浩瀚的能量，改变着御龙山的格局，也彻底改变了他这个小小杂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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