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们在工地打拼多年终于有了起色。
他每晚都会穿着我精心准备的西装和配饰出门谈项目。每次出门不管多晚都会回来的他,
有一晚没回。他解释说,喝醉在酒店睡下。我信了。
直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拿着他手腕上精致的表,
找上门来时炫耀这表是李国华送她的定情信物时,我盯着那枚高货,唇角微勾。
既然你喜欢,那就连人带表一起送给你。01李国华抬手揉了揉眼,打着哈欠解释,
昨天谈项目酒喝多了,随便找了家旅馆睡了。浓烈刺鼻的酒味充斥在周围,
这样的日子自从他有了自己的施工队后就成了日常。不同的是,之前的他都是半夜敲门,
顶着酒气出现在出租屋的门前。昨晚是他第一次没有回来。见我没答话,他接着问清文,
你生气了?我撑着笑着摇摇头。没生气就好,衣服给你,我先去洗澡,今天还要上工。
我一一接过他脱下的精致西装。见他正要往浴室走去,看着手上的一整套西装,叫住他。
表摘了再去洗吧。李国华转身,愣住,视线在房里打转。最终目光落在我身上,挠挠头,
应该是落在酒店了,我晚点去找找。我盯着他手腕处的空白,机械地点点头,
心底泛起一阵酸楚,手里拿着的一套西装不自觉地攥紧。
那枚手表是谈恋爱时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他看着这枚手表躺在精致的礼盒里,眼底闪着泪光问我,是送我的吗?
看到我点头看,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胆怯地收回,
在灰白色的短袖上留下两团褶皱的黑色。小心翼翼地把这枚表拿出来,戴在手腕上。
一戴便是整整七年。这七年除了洗澡,他从没摘下过。而今天却被落在酒店。
我拿着他脱下的西装经过卫生间,水声哗啦哗啦,心底越发沉重。西装送去干洗店回来,
我推门进来的瞬间,卧室里谄媚娇羞的女声几乎在一瞬戛然而止。我站在门口,
任由那颗起伏的心脏沉了下去。他在工地上忙的时候看女主播跳舞,我是知道的。
可这一年来,他看的频率过于多了。下午,我来医院做试管,他如之前一般在外等候。
每一次试管他都没有缺席过,这次也是一样。尖锐的针管刺向我的一瞬间,整个人痛不欲生,
针管抽离时,放佛要把灵魂抽掉一般。我艰难的扶着墙走到他身边时,他猛地抬头,
立刻关掉手机的一瞬间。我的心如坠冰窟。他还在看那个女人直播跳舞。
眼底的氤氲还没散去,好了,走吧。这次他的手,并没有伸向我。深夜,
我侧身望着漆黑的窗外,任由眼底的泪水打湿枕巾。后背温热,李国华小声叫了我两遍。
我平复情绪后,转身准备回应他时,看着他背对着我,脸上映着屏幕的光亮,十分刺眼。
直播间的声音很小,但依旧听得十分清楚,甚至能听清他情绪高昂的丝丝笑声。02次日,
工地里开始传,看直播跳舞解压的事情。我坐在砖上,仰头望着李国华,大家都看直播,
你呢,国华?周围的工友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一双双眼睛闪着光,等着他的回答。
他避开我的视线,喉结上下滚动多次,始终未能说出一个字。我瞬间了然。华哥,
怎么不说话,我们也想知道你有没有背着嫂子刷直播?工友们的好奇堵住了他的退路。
他昂头,背挺直,看直播不是很正常吗?大家压力这么大,当然要娱乐放松一下。说完,
周围一阵哄闹。我知道,他喜欢被人捧着,他享受被人捧着。我的心沉了又沉,
任凭怎么打捞都打捞不到。他走到我身边,停住脚步,我出去和张总谈下一个项目,
你在家等我。一如往常一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国华的眼里多了很多东西。
我和他认识是在村里举行的春节表演活动。那时的我身姿曼妙,
李国华见到我的第一眼便已挪不开眼,至此满心满眼都只容得下我一人。
我垂眸看着地面出神,擦的程亮的地砖里是一个肥硕臃肿的女人。
曾经的我已经被一次次的试管夺去了。凌晨,我坐在沙发上,如往常一般等着李国华。
手机响起的瞬间,心底莫名不安。清文啊,你赶紧回村一趟,你妈妈的病又复发了。
是隔壁张婶打来的电话。我起身简单收拾下,往村里出发。这一路,
无措的我给李国华不停地打着电话,却一个也没有接通。之前母亲每一次犯病,
都是他忙前忙后的照顾,可这一次,我却连他的人都找不到。
我和张婶一起把母亲送到最近的医院,医生说需要马上安排手术。张婶连忙问:清文,
怎么就你一个人赶回来的?国华人呢?张婶的问话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逐渐模糊。清文,你别慌,我来给国华打电话,他不会不管的。
张婶打完电话,眼底的光暗下去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他没接。清文,
国华他肯定有急事才没接电话,你别急,这些钱你拿着。
我红着眼把那沓红色的钞票推了回去,我没事的,张婶,这些事我能应付。
张婶最后还是把钱塞进了我的臂弯里。医生最后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手术费需要20万。
我走到缴费台,拿出一张银行卡。护士刷完皱眉看着我,女主,你这张卡是空的。
我扶着窗口的指节发白,麻烦您再刷一遍,不可能没钱的。护士疑惑着再次刷了一遍,
摇摇头,这张卡一分钱也没有。我拿回那张发旧的银行卡,嘴里念念有词,
不可能、不可能没钱的......脑海里紧绷的弦,崩地一声,断掉了。
这张银行卡是结婚时,李国华送我的,里面除了娶我时的彩礼,
还有这么多年一直攒地救命钱。我双腿一软,瘫坐在昏暗的医院大厅,冰冷的地砖刺骨,
我一遍遍按着手机拨出键,依旧无人接听。银行卡的密码,只有我和李国华知道。
我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拿着张婶给我的钱,交了住院费。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
我本能地按下接听键,电话听筒那边恹恹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急切。什么事?这么着急?
国华,妈妈住院了,需要钱。钱!钱!浅!就知道要钱!李国华压低声线吼道。
轰隆一声,这是第一次,李国华吼了我,我的防线彻底崩塌,化成碎片,哭声蔓延整个大厅。
卡里面不是有钱吗?平淡如常的声音放佛刚说的话没说过一般。我缴费来医院刷卡,
护士说卡里面没钱。李国华沉闷不耐,似醉酒般,你等一下。
03人流交杂的医院大厅,盖过电话听筒里那窸窸窣窣黏糊难分的声音夹着机械的电流声。
几分钟后,李国华哑声道:哦,我忘了告诉你,那钱最近用到别处了,
过几天账收回来就好了。你先跟医生说把你妈妈的病情稳几天就好。
他的语气平淡地和之前判若两人,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交代。等我还想说什么时,
电话已经掐断。好在,母亲的病情已经稳住,但医生说必须尽快手术不然会危及生命。次日,
李国华回家给我带了一双防滑鞋。街上看到很适合你。我垂眸接过这双鞋,
没提昨晚的事。淋浴间的水声没能掩盖直播间里女主播的声音,谄媚娇羞。时不时喊上一句,
谢谢榜一大哥的礼物。而她口中的榜一大哥,就是李国华。仅一门之隔。
我坐在浴室外的凳子上,看着手机屏幕里熟悉的ID在直播间一个接一个的礼物刷着。
屏幕里的人跳着当初我最擅长的舞蹈。女主播一次次的谢谢,好听欢快的声音尖锐刺骨。
李国华推开门,眼底还没散去的迷恋中多了一丝疑惑。你怎么在这?我缓缓起身,
压制住心底翻涌的恶心,右手拿着手机,把屏幕对着他。你一直看的直播间就是这个吧?
他半弯着身体,在看清屏幕画面的瞬间,收回视线,落至别处。
可我还是看清了他眼底不可视人的慌乱。双腿像灌铅一般难以迈出半分,
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等着一个回答。明知故问。他恹恹地从我臂弯里抽出干净衣服,
看个直播而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收回手机,视线落在他不耐烦的脸上,
那直播间的打赏呢?这个直播间从我发现他经常刷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了,
而开始频繁打赏女主播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金额我没有计算过。李国华坐下换鞋,
打赏直播间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打赏谁跳舞给你看。是啊,他说的没错。
那你微信里给那个女人转账近50万,也是为了让她给你跳舞吗?我侧身,瞪着他。
李国华和我视线相撞后,别开脸,清文,结婚三年,我为你、为你家花的钱还少吗?
你母亲的病哪次不是我出钱出力治好的。你一次次试管哪一次不是我出的钱,
只可惜......熟悉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向我时,我竟忘了反驳,
任凭泪水从眼眶中肆无忌惮地流出、滑落。他穿好衣服,拍着我的肩,清文,别想太多。
在他出门之后,一个陌生的女人加了我的微信。微信头像十分熟悉,我点了通过。
清文姐姐,你好呀。这是我送你的小礼物,你记得看哦。一段语音发了过来。
我抬手擦干眼泪,点开那段语音。暧昧的喘息声相互交杂,
熟悉的闷哼声如同锋刃划过沉在谷底的心脏,一刀、两刀、三刀......母亲生病那晚,
我打了99通电话,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干了100次。语音中我的电话被女人掐断。
李国华说,说了别给她打,你非要给她打,真是扫兴。华哥,清文姐姐怎么扫兴了?
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能不扫兴吗?04寒风透过窗吹过脸颊,
我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泪水已经风干。结婚第一年,我和李国华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只是那时候的我们在工地,赚着血汗钱,仅仅只够自己吃喝。李国华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
认真看着我,清文,这个孩子还是打掉吧。他别过头,我看见那粗布麻衣的肩头颤抖着。
在我做流产手术之前,他红着眼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半跪在地上,
听着还没能长大孩儿的声音。他抬眸看着我,像来我家提亲那日一样虔诚,清文,
我一定会努力赚钱,让你和娃都能幸福!我信了。如今的他,确实做到了。
在工地上打拼了三年,我们从当年两人一起在工地上搬砖,住漏风的板房,
一年四季洗冷水澡挣的钱只能堪堪维持生计的日子里挣扎出来了。第三年,生活好了起来,
他开始想要一个孩子。我走访各处名医,喝了无数汤药,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但他没有怪我,
只是满眼心疼的看着我,清文,不急慢慢来。后来,我主动提出去做试管。
一次次忍着钻心刺骨的痛换来的只是一句,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干裂的嘴角扯开一道口子,血丝流进嘴里只觉腥甜,丝毫不疼。今晚,
李国华回来的比以往要早。他身上带着酒气,举着左手,手腕上精致的腕表露了出来,
朝我晃了晃。清文,你看我把你送我的表找回来了。我垂眸,淡淡地回应,嗯。
清文,卡里的钱最近恐怕要不回来了。什么意思?
卡里的那笔钱借给张总做生意,本来说今天还的,哎。
他话没说完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最近年关将近,工地还有一笔尾款吧?我明知故问。
他心疼的看着我,唇瓣张合,最终开口,清文,你知道的,如今的我们不需要这样了。
是啊,在工地摸爬滚打的三年,每次到年关,总包都会拖欠工程款,
每次都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把钱要了回来。如今是不需要这样了,可那是母亲的救命钱。
我去把钱要回来。李国华看着我,发红的眼尾瞬间湿润,握着我的双肩,清文,
跟着我,你受苦了。第二天中午,我被工地上的人围观,
徒手爬上了那高150米的塔吊上,站在伸缩臂的最中央,往端头移动着。最后双手伸开,
定在那里。在听见下方的人拿着对讲机说,可以下来了。紧绷的心脏才送了口气,
我知道母亲做手术的钱有了。我没顾上掌心被划破的丝丝血痕,拿着银行卡到医院时,
身后传来主治医生的询问。清文,你母亲做手术的医药费交了吗?现在情况很危急,
必须马上手术。看着医生焦急的神情,我跑到缴费窗口,
把李国华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递了出去。护士划下卡片的瞬间,我紧绷的心松了松,
母亲的医药费终于有了。女士,您这张卡是空的。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机械反复地拨打着李国华的电话,却全是拒接。直到,手机那个里那个女人发来的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