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还残留着一些真正的老手艺铺子,我三叔的陈记堂口就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后来三叔还开了很多分堂口)三叔是我亲叔,是亦师亦友,我入行初期受过他不少指点。
他年纪差不多30-40岁看看,平时给人看看相、解解梦,偶尔也接些“清理”的活计,一些灵异事情,深藏不露。
铺子里弥漫着檀香和纸张陈年的味道。
三叔正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地扎着纸人,手指灵活得不像个中老人。
“三叔。”
我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从镜片上方瞅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假小子,一脸晦气,撞邪了?”
我苦笑一下,拉过张凳子坐下,把苏婉宜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那个木偶的细节,以及李梦瑶离奇毁容的事。
三叔听完,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凝重起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你小子,真是会惹麻烦。”
他叹了口气,“那种东西,你也敢沾手?”
“不是我沾手,是找上门了。
三叔,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看不像普通的小鬼。”
三叔站起身,走到里间,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老旧罗盘,又取出一小撮朱砂。
他让我伸出手,沾了点朱砂,在我手心画了个简单的辟邪符,那符纹微微发热。
“你感觉到的阴寒,是‘怨婴煞’。”
三叔沉声道,“不是普通夭折孩子的灵体,是被人用极其阴毒的法子,在母体内或刚出生时折磨致死,抽取其充满怨毒的灵体,封入特制的木偶或容器中。
这种煞气极重,渴望血食和负面情绪滋养。
它给宿主带来的‘好运’,本质是掠夺他人气运,甚至性命,转嫁给宿主。”
我倒吸一口凉气。
怨婴煞!
这名字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有办法送走吗?”
“送走?”
三叔冷笑一声,“谈何容易!
它己经和苏婉宜的气运连在一起,强行超度或毁灭,首先遭到反噬的就是她本人,轻则重病伤残,重则殒命。
而且,炼制这种邪物的人,手段歹毒,必然留有后手。
你断了它的供养,或者试图对付它,炼制者立刻就会知晓,到时候来的,就不止是一个小鬼了。”
我心头一紧:“那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我那么菜,刚入门,不行,得让三叔出面)三叔眯起眼睛,看着我:“那女明星,是不是承诺了你重金?”
嘻嘻嘻~三叔你咋知道,我点点头。
“把钱退回去,或者捐了。
这钱是买命钱,不能要。”
三叔语气坚决,“然后,离这件事远点。
娱乐圈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这种邪术最多。
背后水深得很,不是你一个小风水顾问能掺和的。
一个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三叔,苏婉宜她……她那是自作自受!”
三叔打断我,语气少有地严厉,“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你现在去插手,是逆天而行,搅乱因果!
听三叔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得我透心凉。
他眼中的严厉和决绝是我很少见到的。
我知道,他是真的为我好,这潭浑水,远不是我该蹚的。
“因果……”我喃喃道,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苏婉宜那张惊恐绝望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是,她是自作自受,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哪怕她虚荣愚蠢)被那种邪物吞噬,我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没有可是!”
三叔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声音更沉,“陈蕴钰,你父亲爷爷走得早,我替他看着你。
这行当里,有些东西能碰,有些不能,界限分明。
沾了这种血煞因果,轻则折寿败运,重则家破人亡!
你以为那些炼制邪术的人会跟你讲道理?
他们盯上的肥肉,你敢动,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他拿起那个刚画好的辟邪符在我眼前晃了晃:“这道符,能暂时护住你不被那东西的煞气首接冲撞,但也仅此而己。
听三叔一句劝,回去把该退的钱退了,然后把手机关机,出去躲几天清静。
等这事有了结果,无论好坏,都跟你没关系了。”
我捏着手里那叠苏婉宜经纪人硬塞过来的、还没存银行的现金支票,感觉它们滚烫得吓人。
买命钱……三叔不会骗我。
“我明白了,三叔。”
我深吸一口气,将支票放在他柜台上,“这钱,您帮我处理了吧,捐了也好,怎么都行。”
三叔脸色稍霁,点了点头:“这才像话。
赶紧走吧,我这铺子也该打烊了。”
我起身告辞,带着满腹的沉重和那张微微发烫的辟邪符,离开了老巷。
夜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咋感觉好多双眼睛订着我~回到自己那个不大的公寓,我依言将手机关机,扔在沙发上,好累,摆烂吧,试图看会儿书平静一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那个眼角渗血的木偶,和苏婉宜经纪人打来电话时惊慌的声音。
李梦瑶毁容……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那“怨婴煞”己经开始“进食”了?
下一个会是谁?
苏婉宜能忍住不再“供奉”吗?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
那一晚,我睡得极不踏实,噩梦连连。
梦里总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婴儿在哭泣,哭声尖锐刺耳,然后变成诡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