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戳我直接看全本<<<<

1 刑场苏醒死亡是有声音的。在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这个概念之前,

侵占我全部感知的,是声音。轮胎在湿滑路面上徒劳的、撕裂般的尖叫。

金属以一种令人牙酸的方式扭曲、挤压、断裂的轰鸣。

玻璃碎裂时那爆裂开的、仿佛无数钻石瞬间崩解的脆响。还有……我自己的头骨,

或者说我感觉那是我的头骨,与坚硬物体后来我知道是车窗边框撞击时,

发出的那一声闷钝的、像是熟透的西瓜摔在水泥地上的——咔哒。接着,

一切喧嚣被猛地掐断。世界被按下静音键,沉入一种无边无际的、温暖而粘稠的黑暗里。

没有痛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我”的存在。只有一种向下、向更深处不断沉沦的失重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首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强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某种劣质清洁剂的柠檬香精味,蛮横地撬开我的意识,

像两根冰冷的手指,强行撑开了我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的一片炫目的白,

然后是天花板上一块不规则的水渍轮廓慢慢聚焦。我……在医院?念头像是生锈的齿轮,

艰难地转动了一下。“醒了?”一张戴着蓝色医用口罩的脸凑了过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带着职业性的、恰到好处的关切,“感觉怎么样?头晕吗?恶心吗?”我的嘴唇动了动,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本能地向上移动,想看清这位护士的脸。

但我没能看清她的五官。我的全部注意力,我刚刚复苏的、脆弱的意识,

被一样东西死死地抓住了。就在她光洁的额头往上大约十公分的地方,悬浮着一串东西。

冰冷的,荧蓝色的,由纤细光线构成的数字。15,768,923它还在跳动。

稳定地,无情地,一秒一次地减少。

15,768,92215,768,921……像某种……倒计时。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脑震荡。一定是脑震荡产生的幻觉。视神经受损了。我用力闭上眼,

狠狠地甩了甩头——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立刻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痛。深呼吸。一下,

两下。我再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数字还在。不仅还在,

甚至因为视野的清晰而显得更加刺眼,更加……真实。恐慌像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

瞬间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冻僵了我的每一寸肌肉和血液。我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

不顾眩晕和身体各处的酸痛,惊恐万状地环顾整个病房。

隔壁病床躺着一位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她稀疏的白发上方,悬浮着2,345,671。

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老太太床边削苹果,他头顶是89,123,456。

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端着药盘走进来,她上方是41,256,789。

窗外走廊里匆匆走过一个医生,67,890,123……整个世界,我的整个世界,

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无声的刑场。每一个活动的人影头顶,

都悬挂着一串冰冷的、跳动减少的数字,像一把把悬而未落的铡刀,

只有我能看见它们的落下。这是无声的、针对每一个个体的、精确到秒的死亡宣告。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干涩喉咙的封锁,

却在出口的瞬间变成了破碎而绝望的哽咽。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掐进了掌心,

浑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一片在狂风中簌簌作响的叶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护士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按住我。“别碰我!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身子,蜷缩到床角,恐惧地看着她,

看着那串还在她头顶稳定减少的数字。那不再是关怀,那是刽子手温和的抚慰。

医生很快被叫来,一番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轻微脑震荡后可能伴有应激心理障碍,

出现幻觉是可能的”,开了些镇静类的药物。他们不懂。他们什么都不懂。

我不是出现了幻觉。我是被宣判了***,

关进了一个由无数冰冷倒计时组成的、绝望的钢铁牢笼。刑期,

或许就是我头顶上那串我还不敢去确认的数字所代表的时间。两天后,我出院了。

外面的阳光好得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们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步履匆匆,

或喜或悲。但在我眼里,他们被彻底剥离了社会属性,褪去了所有外在的包装,

只剩下一个共同的核心标签——那些跳动减少的、荧蓝色的数字。我低着头,

像个小偷一样躲避着所有人的目光,只想快点逃回那个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安全的出租屋,

把自己埋进被子裡,隔绝这个可怕的世界。我快步穿过家门口那条熟悉的人行横道。

绿灯在闪烁。就在我快要走到对面时,

眼角余光瞥见从对面方向走来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他正低着头看手机。

我的目光习惯性地、无法控制地扫向他的头顶。

00:00:05一个低得令人心脏骤停的数字!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猛地停下了脚步,死死闭上了眼睛!五。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重重地沉了下去。四。指尖冰凉到麻木。三。

耳朵里传来汽车不耐烦的鸣笛声,似乎离我很近。二。一声压抑的、短促的惊呼,

不知道来自谁。一。00:00:00数字归零。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睁开眼。

那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倒在离我仅仅几步远的地方。他面色是一种可怕的青紫,

手机摔在一旁屏幕碎裂,他的手死死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身体痛苦地蜷缩着,微微抽搐。

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惊呼着围拢过去。远处,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正由远及近。

但我听不见那些声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头顶那片虚无的空间,

以及我自己胸腔里那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的心跳声。一股强烈的酸意猛地冲上我的喉咙。

我扶着旁边的路灯杆,在人来人往、充斥着同情和慌乱议论的街头,弯下腰,

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胃里空无一物,只有胆汁苦涩的灼烧感,一遍遍燎着我的喉管和食道。

那不是意外。是我“看见”了他的死亡。清清楚楚,精确到秒。而我,

像一个提前拿到了剧本却无力改变情节的蹩脚演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从那天起,

我知道,那个叫林薇的、普通的社工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被困在永恒刑场里的囚徒。

我很快辞掉了工作。我无法再面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尤其是当我能在他们或焦虑或悲伤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他们或长或短的“刑期”时。

那种无能为力的负罪感几乎将我吞噬。我躲着朋友,疏远家人。妈妈打来电话,

关切地问我最近怎么样,车祸后有没有好好休息。我看着她视频通话窗口里,

头顶那串不断减少的28,415,600大概三年,

只能用尽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哽咽和异常。

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廉价的恐怖屋,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

都可能顶着一个令人窒息的、短暂到可怕的数字。每一次出门,

都是一场对神经的极限施压和折磨。我对时间产生了病态的敏感,秒针的每一次滴答,

都像是在为我,为所有人敲响丧钟。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开着所有的灯。黑暗中,

那些荧蓝色的数字仿佛会变得更加清晰,在我眼前跳动。直到那个雨夜。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砸在地上、屋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彻底淹没冲刷掉。我没带伞,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像一条被遗弃的、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只想找个地方躲藏。我跌跌撞撞地跑过街角,

视线被雨水模糊。就在几乎绝望的时候,我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家店铺的橱窗里,

透出一点暖黄色的、微弱却稳定的光。那是一家小小的旧书店。招牌已经很古旧了,

字迹模糊。它夹在两家已经打烊熄灯的店铺中间,像湍急河流中一块沉默的礁石。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用冻得僵硬的手拧开冰冷的黄铜门把,撞了进去。

门上的铃铛发出一下清脆却孤单的响声。瞬间,外面世界的冰冷和喧嚣被隔绝了。店里很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旧纸张、干燥油墨和一点点木头清香混合在一起的、沉静安谧的味道。

光线是暖调的,并不明亮,却足以驱散雨夜的寒。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抬起头,想打量这个暂时的避难所。然后,我的目光凝固了。

书店很深,靠里的地方,一盏有着绿色灯罩的老式台灯下,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衫,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老书。

灯光只照亮了他侧脸的轮廓和握着书页的手指,显得安静而疏离,

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我的视线,那该死的、无法控制的视线,

习惯性地、带着恐惧和绝望后的麻木,

看向他的头顶——准备迎接下一个或长或短的、冰冷的死亡预告。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是一个符号。一个平静的、散发着柔和却毋庸置疑的微光的金色符号——∞。

无穷大。时间,在他这里,失去了意义。2 永恒锚点我僵在原地,

雨水顺着我的发梢和衣角滴落,

在脚下粗糙的亚麻地毯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不断扩大的水渍。

大脑因为这完全超出理解范围的景象而彻底宕机,一片空白。不是数字。

不是任何形式的倒计时。是∞。无穷。永恒。那个男人似乎被我这边的动静惊扰,

从书页间抬起头来。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仿佛从一个极其遥远的世界被强行拉回现实,

然后才缓缓聚焦在我这个不速之客身上。那眼神很深,像是积攒了无数个年头的寂静,

沉静得令人心安,但并不让人害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能抚平毛躁的安抚力量。

“需要帮忙吗?”他开口,声音温和,像他店里沉淀的空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沙哑。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视线无法从他头顶那个符号上移开。它是这绝望世界里唯一的异数,

是我疯狂认知中唯一稳定不变的坐标,像暴风眼中那片诡异的宁静。

我几乎是贪婪地、痴迷地看着它,仿佛多看一秒,

就能从我那无时无刻不在疯狂燃烧的生命倒计时中,偷来一秒珍贵的喘息。他站起身。

他的动作很缓,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他走到柜台后,拿过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

走过来递给我:“擦擦吧,会感冒的。”我机械地伸出手,手指碰到他递来的毛巾,

也碰到了他的指尖。冰凉。一种不像活人的、深彻骨髓的冰凉。

我像是被电击一样猛地缩回手,毛巾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他顿了顿,

没有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毛巾,将它放在旁边一个堆满旧书的矮柜上,没有再强求。

“这里的书可以随便看。雨很大,你不必急着走。”他说完,便不再看我,

转身回到那盏台灯下,重新拿起那本厚厚的老书,仿佛我的存在,我方才的失态,

都只是一段无关紧要、很快就会过去的小插曲。可我怎么能走?

那金色的∞像沙漠中濒死之人看到的海市蜃楼,明知道可能是虚幻,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留在了这个空间里。这里没有那些令人窒息的蓝色数字,

只有这一个温暖、安静、带着旧纸味道的,和他的永恒。我在书店里漫无目的地挪动,

手指下意识地划过一排排泛黄的书脊,心却全系在那个灯下的身影上。

我的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书——《时间简史》旁边是《永不停歇的钟摆》,

紧挨着的是《公元十世纪远东贸易考》和一本皮革封面的《昨日世界》……题材跨度极大,

时空交错,许多书的版本古老得像是刚从某个历史博物馆的仓库里偷出来的一样。

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却又对一切都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仿佛他只是这些漫长时光的临时保管员。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

从磅礴的咆哮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低语。我知道我该走了。我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可是,

双脚像灌了铅。离开这里,就意味着回到那个到处都是移动***倒计时的可怕世界。

那种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鼓起全部残存的勇气,我像是走向审判台一样,

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他再次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我,等待我开口。

台灯的光晕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却照不透那深处的幽暗。

“你……”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你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怕?

”问完我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神经质的疯子的呓语。

他一定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然后把我赶出去。他却沉默了,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似乎穿透了我惊恐狼狈的表象,看到了我灵魂深处被那些数字折磨出的累累伤痕。

然后,他微微垂下眼睫,视线落回书页上,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有时候,看不见,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才是幸福。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又烧得滚烫的钥匙,猛地撬开了我紧锁的情绪闸门。

巨大的委屈、恐惧、孤独和无人理解的痛苦,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几乎要将我淹没。他懂!

他好像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不是在敷衍我!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才没有当场失态地痛哭出声。我不能在这里崩溃。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再一次撞开了那扇门,

冲回了尚未完全停歇的冰冷雨夜里。铜铃在我身后发出急促的脆响,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但那个金色的∞,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再也抹不去。之后几天,

我像幽灵一样在那家名为“迴流”的旧书店附近徘徊。我知道这很变态,

很像个stalker,但我控制不住。我需要确认那不是我的幻觉,

我需要靠近那个唯一的不变量,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那扇门,

确认那个“∞”依然稳定地存在于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他——我私下里给他起了个名字,

叫“沈阅”。沈默的沈,阅读的阅。他很配这个名字——生活规律得像个原子钟。

上午十点准时开门,慢条斯理地清扫、整理书籍。下午通常就坐在那盏台灯下看书,

几乎能保持一个姿势到黄昏。晚上九点整打烊,熄灯锁门。几乎没有访客,

他也似乎不需要任何社交。一周后,身上的擦伤好了,心里的恐慌却在日夜滋长。

我迫切需要抓住点什么。我再次走进了“迴流”。这次没有下雨,我找不到完美的借口。

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一样,推开了那扇门。铃铛轻响。

沈阅正踩在一个高高的梯子上,整理顶层的书籍。听到声音,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看到是我,

他似乎并不意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继续他手上的工作。我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我假装在狭窄的书架间浏览,

手指划过那些饱经岁月、标题各异的书脊,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他。我需要一个借口,

一个话题。我的目光慌乱地扫动,最后落在了一本被塞在角落、极其破旧的黑色封皮书上,

书脊上烫金的拉丁文字母已经斑驳脱落大半。“请…请问这本……”我伸出手,指向那本书,

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话还没问完!一股尖锐至极的疼痛猛地刺入我的太阳穴!

像有一根烧红的铁钎被人狠狠楔进了我的颅骨!“啊——!”我痛呼出声,

眼前瞬间爆开一片金星,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几本书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与此同时,

一个嘶哑、绝望、充满了巨大恐慌和一丝哀求的、绝对不属于我的声音,

旧的牛津字典里……别报警……千万别报警……让我最后……最后看看她……就看一眼……

声音裹挟着浓烈的悔恨、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是能力……进化了?还是彻底失控了?我痛得蜷缩起来,

捂住仿佛要裂开的脑袋,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梯子上传来响动。沈阅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身边。“你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似乎比平时低沉急促了些许。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排书架…最下面…那本牛津字典里…他不想报警…他想见谁…他想见……”我说得语无伦次,

逻辑混乱。沈阅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也没有质疑我是不是犯了疯病。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

毫不犹豫地走向第三排书架。他蹲下身,

手指精确地从最底层抽出一本厚厚的老式牛津英汉双解词典。

书页间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他拿着信封走回来,

脸上的表情依旧难以捉摸。他把信封递到我面前,示意我看。信封没有封口,

里面是厚厚一叠百元钞票。“刚才有个神色慌张的男人进来,转了转又很快出去了。

”沈阅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穿着蓝色工装裤,眼角有道疤。

他上周在隔壁街抢了一位女士的包,监控拍得很清楚。”我愣愣地看着那叠钱,又看看他,

剧烈的头痛因为震惊而稍缓,但心里的惊涛骇浪却掀得更高。他信了?他为什么不惊讶?

他为什么对那个男人这么了解?“你……”我声音颤抖,无数问题堵在喉咙口。“头疼?

”他打断我,目光落在我依旧苍白、布满冷汗的脸上。我下意识地点头,

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试着深呼吸。别去抗拒那些声音,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指导如何冲泡一杯红茶,而不是在应对一件超自然的诡异事件,

“把它当作窗外的噪音,电视里的背景音。听见,然后让它流过。越抗拒,越痛苦。

”他怎么会知道?!他果然知道这一切!我还想再问,

他却已经转身拿起了柜台上的老式拨号电话,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平静地报警,

说明了情况、藏钱的地点和对那名男子的外貌描述,全程没有提及我一个字。挂掉电话,

他看向我,递过来一杯不知何时倒好的温水:“他们会处理。你好点了吗?

”我怔怔地接过水杯,指尖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

太阳穴的剧痛确实在他的话语后渐渐平息为一种沉闷的、持续的钝痛。

他的话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我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已久、几乎要将我逼疯的问题。沈阅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窗外渐渐放晴、却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半晌,才极轻极淡地说了一句,

像是一声叹息:“一个看了太多场的……观众罢了。”那一刻,我在他亘古不变的平静里,

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深极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疲惫。

3 心念窃贼从“迴流”书店逃回家后,我一头栽倒在床上,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精神和肉体都透支到了极限。太阳穴的钝痛迟迟不肯消退,

像有低频率的电钻在里面持续工作。但比头痛更可怕的是那声音。

那个陌生男人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心念,像一段坏掉的磁带,

反复在我脑海里播放:……让我最后……最后看看她……就看一眼……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强烈的情绪碎片,砸得我心神不宁。

我甚至能模糊地“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模糊的笑脸,

那是他拼死也想再见一面的执念。这不是偶然。我绝望地意识到。

能力的“进化”或者“恶化”已成定局。我不再仅仅是被动地“看到”死亡倒计时,

我开始被迫“窃听”死亡临近时最汹涌的心潮。这比单纯的视觉冲击可怕十倍。

数字是冰冷的,抽象的。而这些心念,是滚烫的,具体的,

带着当事人所有的恐惧、不甘、爱恋、悔恨……强行植入我的大脑。我成了一个小偷,

一个卑劣的、不请自来的、窃取他人临终秘密并为此支付剧烈头痛作为代价的可怜虫。

我试图用沈阅的方法,把它当作噪音。但谈何容易?

当那些充满生命最后力量的呐喊直接在颅内轰鸣时,你无法忽略,无法过滤。

每一次“窃听”,都像经历一次微型的死亡,灵魂被不属于我的巨大情感撕扯一遍。

我变得更加畏光,畏声,畏人。

菜市场、公交车站、商业街……这些曾经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对我而言变成了炼狱。

无数或强或弱的心念像无形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穿透我的耳膜,直抵大脑深处。

……工资还没发……孩子的学费…………他是不是有别人了……那条短信……

……妈,对不起……没能让你享福…………好疼啊……能不能别再化疗了……嘈杂,

混乱,痛苦。伴随着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我试过戴降噪耳机,但毫无用处,

那声音是从内部直接响起的。唯一的避难所,竟然是“迴流”书店。我很快发现,

只要靠近沈阅,或者进入他那家店的范围,那些杂乱的心念噪音就会显著减弱。

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信号屏蔽器,能将那些穿透我的杂波过滤掉大部分。

虽然无法完全消除,但已足以让我获得片刻喘息。这种依赖感是危险的,但我别无选择。

像瘾君子渴望解药,我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书店里。沈阅对我的到来似乎习以为常,

甚至默许。有时我会帮他整理一些新收来的旧书,用软布轻轻擦去积尘,

按照他指示的、一种我看不懂的编码系统归位。他只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看书,

修复破损的书页,或者对着窗外某一处虚空长久地出神。我们很少交谈。

但一种古怪的、无声的默契在沉淀。他会在我脸色特别苍白时,

默不作声地推过来一杯温热的、不知名的花草茶。我会在他需要搬动沉重的箱子时,

下意识地搭把手。然而,能力的反噬依旧会突然袭来。有一次,

我正在擦拭一架关于航海日志的书架,

一个带着巨大恐慌和稚嫩童真的心念猛地撞了进来:完了完了!妈妈买的冰淇淋要化了!

快跑快跑!藏在床底下的试卷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爸爸会打死我的!

同时而来的剧痛让我瞬间脱力,手里的羽毛掸子掉在地上,我扶着书架边缘,胃里翻江倒海,

忍不住干呕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沈阅立刻放下手中正在修复的一本线装书,

走了过来。他没有扶我,只是站在我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身后的书架上,

形成一个沉默却带有庇护意味的姿态。他的靠近让那孩子尖锐的恐慌感减弱了一些。

“又是一个……”我喘着气,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想着快化的冰淇淋和……藏起来的试卷……”那股孩子的焦急和害怕情绪还残留在我意识里,

让我的心口一阵阵发闷发紧。沈阅沉默了片刻,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却像冰水一样浇在我滚烫的神经上:“你共情太深了。把它当作掠过水面的风,

感受它的存在,然后让它离开。你不是他们情绪的容器,你只是一个……意外的通道。

”“可我感受到了!”我猛地抬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混合着冷汗滑落,“他们的怕,

他们的爱,他们的不甘心!我偷看到了他们人生考卷的答案,却他妈的根本没法帮他们作弊!

这比什么都残忍!”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彻底情绪失控,爆了粗口。沈阅看着我的眼泪,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碎裂了。他抬起手,动作有些迟疑,

似乎想碰碰我的头发安慰我,但最终只是悬停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攥成了拳。

“干预命运的代价,远超你的想象。”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沉重的沧桑感,仿佛这句话背后埋葬着无数尸骨,

“我曾见过……像你一样,能感知到某些东西的人。试图逆转洪流,最终无一例外,

都被洪流吞没了。保护好你自己,林薇。”我捕捉到了关键词,

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像我一样的人?还有谁?他们怎么样了?”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我,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