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私底里怕沈砚初不答应,就算下令让百官都去了,沈砚初第二日又是一句“臣身体有恙,来不了,还望陛下恕罪。”
身体有恙只是个幌子。
沈砚初那人看上去倒不是个倔的,但他说不做的事情,那还真就第三章活都不做,怎么劝都没用,私下里二人的关系要说是君臣,更不如说是寻常好友。
旱朝上萧靖此话一出,沈砚初倒是没说些什么,却是旁边的林恒脸先臭了,话都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一句:“什么玩意儿?
让我哥去,他也配……”话音未落,一只手猛地捂住了林恒的嘴,虽然捂的快,但在场众人还是满脸震惊望了过去,连带着沈砚初也是一记眼刀扫了过去。
林恒“呜呜呜…”挣扎一阵,瞥见众人视线方才停下动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捂林恒嘴的是他哥的贴身侍卫,孟钰,平日有这特权跟在旁边,也算林恒好友,此刻悄悄捏了把冷汗。
二人凑的近,孟钰在林恒耳边小声调侃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的嘴能不能管严一点?
一不小心可是要治你罪的呀。”
林恒:“……”待林恒安静下来,孟钰也便放手,退到了另一边。
沈砚初瞥一眼两人,见林恒老实了,视线又转向龙椅上之人,拱手弯腰微微一拜,声音不大不小道:“家弟尚且不懂事,还望陛下恕罪。”
萧靖人是懵的,忙道:“无妨,平身。”
沈砚初视线转向众人,道:“诸位见谅。”
在场众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这话自然是客气的,但也把后路堵死了,不能不见谅。
众人一时沉默,良久才有几位大臣讪笑,道:“怎会呀?
林恒年纪小嘛,我们这些老朽当然不会与他计较,但活罪难逃啊,也得罚罚才好,朝廷规矩不可违嘛……”众人七嘴八舌附和起来。
嘴上说的好,不计较,但是怎么可能?
照林恒说的这话,高低能让他被贬两次。
可偏偏那是沈砚初的弟弟,谁敢张嘴让圣上贬他?
虽说沈砚初不一定会计较,但还真没人有这胆子,不能降罪,罚罚总行吧。
俗话:“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文武百官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点混账事儿在身上的,都是为了那条老命啊!
沈砚初没什么意见,事不关己,又退到一边。
萧靖干笑两声,道:“自然不会介意,要罚那就抄几遍经文,若无异议,这件事情就定下了,诸爱卿要到场。”
其实也跟我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都给我闭嘴的意思差不多了。
这罚的也实在是敷衍,抄经文?
有台阶沈砚初自然顺着下了,拱手一拜,道:“多谢陛下。”
萧靖这回都来不及让他平身。
众人沉默,随着太监尖锐的一嗓子退朝,众臣子纷纷退下。
下朝后便看见三人一行离开,一个冷漠,一个想找话题,但是硬是找不出,最后一个那个臭着脸,臭着脸的正是林恒。
要说沈砚初和谢浔单纯只是拌嘴互怼,见面就吵的死对头,那林恒对谢浔就是纯恨,他性子首,敢惹他哥的,一定会被他讨厌,对于谢雁回也快把杀意两个字写眼睛里了,再说这次因为嘴快,喜提抄经文西遍,他能开心才怪。
良久无话,林恒许久犹犹豫豫才搭了一句,道:“哥,今日我失言了,抱歉…”这副乖乖巧巧的样子,与朝上那个当场爆粗口的人截然不同。
搁这装乖呢?
沈砚初沉默半晌,才睨了他一眼,眸中无波无澜,道:“下不为例。”
孟钰微笑:“林小少爷不应该感谢我手够快吗?
好险,差点没捂住”林恒不满道:“不是,我又没让你帮我捂啊!
你知不知道你那动作的差点憋死我?”
孟钰微笑道:“所以?”
沈砚初道:“都闭嘴。”
随后,两人则齐齐道:“哦,知道了。”
沈砚初似乎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剜了二人一眼。
不都让他们别说了吗?
隔日京中,热闹非凡,不少百姓围在一边,几乎是人满为患,寻常老百姓穿的衣服都不怎么样,唯有人群最前面的那群大臣衣着华贵,他们养尊处优惯了,也是第一次与老百姓离这么近,虽不情愿,倒也胆子没大到敢不去。
随着几批军马进城,不久便看见一名青年,鲜衣怒马,额前几缕青丝微垂,戴着细红色抹额,背后黑发编成一股辫子,发尾处系着红绳,他眉眼生的俊美,肤白若雪,眉宇间皆是狂妄,带着股妖艳与邪气,长相极具攻击性,身形修长,嘴角上扬,显得玩世不恭。
他算这群将士中较年轻的,年龄也才弱冠出头没的几年,身高比他们不差分毫,可偏偏那张脸生的好看,俊美中又邪气横生,不失傲气,怎么看也不像个上战场的,更像个纨绔子弟,不过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倒也证实了他的身份。
长的这副模样,又是这身打扮,必然是那位远近闻名的将军府嫡子谢小将军,谢雁回。
谢浔道从几位将士口中听闻,今日会有许多大臣来迎,倒是没想到满朝文武还真是来了,和百姓一同差点把这城门都堵死。
皇帝让文武百官来城门口迎,就是为了表现皇家诚意,但这诚意是不是大了点。
他方才进门,便一首在寻一人的身影,东张西望,终于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瞧见了那身着青衫之人,那人似乎生来就该不染世俗,不染尘埃的,在这鱼龙混杂的闹市中,竟然还是能一眼瞧见沈砚初的身影,宛若挺立的墨竹,清清冷冷。
除此之外还有旁边两人。
还真是,连谢浔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第一时间是去找沈砚初?
急着跟他叙旧吗,又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人,整天拌嘴的欢喜冤家而己。
沈砚初本想忽略那股视线,奈何身后那视线太过于炽热,没忍住回头,西目相对,隔着人群遥遥相望,最后沈砚初先别开脸去,时间本就差不多,准备回去了,方才一瞬间愣然,倒是让他没想到。
几月不见,谢雁回并变化不大,不过自己怎么会觉得他穿上那身军甲后,倒也显得也没那么惹人厌烦了?
再说他干什么这么盯着自己,莫不是吃错药了?
本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现在暂且是眼红不起来了。
走远了,谢浔渐渐望不见那人的身影,心道:“这么着急走,这么嫌弃?
呵,白衣倒是挺适合他,薄情。”
倘若不是自家那父亲不让,谢浔应该早跑过去气姓沈的了,奈何家父就在身旁,且略懂一点拳脚。
连谢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惹沈砚初,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想看他为自己流落出一丝情绪,毕竟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以至于之前在京城谢浔的唯一乐趣是去他面前晃悠,和他对着干,然后看他黑着脸。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和一个人太像了,何止是眉眼,一行一言,总是能透出那人的影子,以至于太像了,谢浔觉得他不可能是那人,先前只想着就只当个朋友也不错,谁知道玩过火了,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另外三人走远了,林恒跟在后面翻白眼:“我靠,眼睛不干净了。
怎么都能看见那东西?
穿的人模狗样,啥也不是。”
孟钰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根野草,叼在嘴中,抱着胳膊,含含糊糊道了一声:“用东西这词不太好吧,他至少是个人……”林恒又翻了个白眼道:“他不是人,他是狗。
那我说他狗是不是更不好?”
孟钰连连点头:“好像也对。”
沈砚初沉默良久忽然反问一句:“你们方才这么急着回来,是没事做吗?”
“当然有事啊”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沈砚初沉默一阵:“那还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