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贺征，前江城市刑侦支队的神探。现在是白云镇派出所的一个片儿警。
他们把我从云端踹进泥里，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废了。因为我办了个案子，
一个不该我办的案子，动了一个不该我动的人。所以，
我被“发配”到这个连红绿灯都懒得闪的地方。他们以为我认输了。他们错了。
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所有人都说是意外。只有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不是尸体腐烂的味道，是阴谋的味道。他们布下一个局，想让我彻底闭嘴。却不知道，
我也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把他们所有人拉下水的机会。这张复仇的网，
从我踏进白云镇的那一刻，就已经张开了。猎人和猎物的身份，随时都可能互换。
1车子颠得我骨头疼。路边的香樟树叶子，蒙着一层灰。白云镇，听着挺仙儿，
其实就是个土坑。开车的小年轻叫丁伟，本地派出所的。一脸的紧张，
方向盘都快被他捏出水了。“贺哥，前面就是了。”他喊我贺哥，其实我才三十二。
但这张脸，被江城的案子磨得，说四十二都有人信。我“嗯”了一声，看着窗外。
一栋两层高的民房，门口拉了警戒线。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门口抽烟，看见我们来了，
赶紧把烟头踩了。带头的是个胖子，肚子把警服撑得像个球。他叫刘全，这里的所长。
刘全看见我，皮笑肉不笑。“哟，贺专家来了。”那声“专家”，拖得特别长，跟骂人似的。
我懒得理他，径直往里走。一股子怪味。血腥味混着没倒的垃圾味，还有点劣质香水的味道。
尸体在二楼卧室。是个女的，吊在房梁的风扇上。舌头吐出来，眼睛瞪得老大。
脚下倒着个凳子。现场很“干净”，干净得像是被人精心打扫过。刘全背着手跟进来，
语气很轻松。“贺征啊，不是我说你，市里把你派来，就是让你体验生活。”“这种小案子，
我们见得多了。”“女的，叫王莉，本地人，欠了一屁股网贷。”“遗书在桌上，打印的，
说是活不下去了。”“典型的自杀，结案。”他说完，就要挥手让人把尸体放下来。“等等。
”我开口，声音有点哑。所有人都看着我。我戴上手套，走到尸体跟前。
丁伟赶紧递过来一个物证袋。我没接。我的眼睛就是放大镜。“刘所，”我头也不回，
“你当警察多少年了？”刘全愣了一下，“二十多年了，怎么了？”“二十多年，
就没见过上吊自杀的人，脖子上会有两道勒痕的？”我的手指轻轻划过尸体脖颈的上方。
那里有一道很浅的掐痕，不仔细看，完全被上吊的深沟盖住了。但颜色不一样。上吊的勒痕，
是死后形成的，颜色偏暗。这道掐痕，是生前留下的，有皮下出血的痕迹，发紫。
刘全的胖脸抽搐了一下。“可能……可能是她自己挣扎的时候抓的？”“抓？”我冷笑一声，
“你用自己的手掐自己脖子试试，能留下这种对称的指印吗？
”“这是被人从正面掐住脖子留下的。”“她死前，见过人。而且这个人，想让她死。
”我绕到尸体后面。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后颈。我用镊子轻轻拨开。后颈正中，
有一个针孔。非常小，小到几乎看不见。周围的皮肤没有红肿，说明注射的东西药效很快。
“这是什么？”丁伟凑过来看，一脸茫然。“氯化琥珀胆碱，”我说，“一种肌肉松弛剂，
医院手术用的麻醉药。”“大剂量注射，能让呼吸肌瞬间麻痹，几分钟内就能造成窒息死亡。
”“人死了，药也代谢了，法医不特意检查，根本查不出来。”我站起身，看着刘全。
“她先被人注射了药物，失去反抗能力，然后被人掐住脖子，确定她死亡。”“最后，
凶手把她吊到风扇上，伪装成自杀。”“这他妈要是自杀，我把这风扇吃下去。
”整个房间死一样地安静。刘全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想快速结案，
因为这房子是镇上某个大人物的。他不想惹麻烦。可现在，麻烦自己找上门了。丁伟看着我，
眼睛里冒着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脱下手套，丢进物证袋。“刘所，现在你还觉得，
这是个小案子吗？”我的语气很平淡。但刘全知道，这事儿，没法善了了。
他想把我当废物一样供起来，让我在这养老。可惜，我这个人，天生劳碌命。
尤其是见到这种不干净的案子。我比谁都兴奋。因为我知道，这案子背后，肯定有条大鱼。
一条从江城，一直游到这里的大鱼。2刘全的脸，绿了。他想反驳，
但看着我指出的那些细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他冲着旁边的人吼。“看什么看！
封锁现场！叫法医来！”吼完，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好像我是那个杀人凶手。我没理他，
继续看现场。这个凶手，很谨慎，也很自大。他处理掉了大部分痕迹，
却在最关键的地方留下了破绽。他以为，白云镇这种小地方的警察，跟瞎子没区别。事实上，
他猜对了。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这案子就真的成了自杀。我的目光落在死者王莉的脚上。
她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很新，鞋底的标签都还在。但鞋子有点大。
她的脚后跟和鞋帮之间，有明显的缝隙。丁伟跟在我屁股后面，像个小徒弟。“贺哥，
这鞋……有什么问题吗？”“一个准备自杀的人，会特意穿一双不合脚的新鞋吗？”我问他。
丁伟挠挠头，“可能……就想死得体面点？”“体面？”我指了指王莉身上那件起球的睡衣，
“她连衣服都懒得换，会在乎脚上穿什么？”我蹲下来，仔细看那双鞋。鞋子的品牌，
叫“魅影”，一个江城本地的小众牌子。价格不便宜。对于一个欠了网贷的人来说，很奢侈。
“查一下这双鞋的购买记录。”我对丁伟说。“还有，死者王莉的社会关系，
尤其是她最近见过什么人，跟谁通过话。”“特别是，江城来的人。
”我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刘全在旁边听着，脸色更难看了。“贺征，你什么意思？
怀疑这案子跟江城有关系？”“我只是合理推测，”我说，“这种作案手法，心思缜密，
不像本地小混混能干出来的。”刘全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他知道，案子变成凶杀案，
他就压不住了。这锅，得市里来背。而我，就是市里派来的人。法医来了。
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她叫季云。看到我，她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工作。很专业。这让我有点意外。季云检查得很仔细，
很快也发现了脖子上的掐痕和后颈的针孔。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惊讶。“初步判断，
致死原因是药物注射导致的窒息。”“上吊是死后伪装的。”她的结论，
和我的判断一模一样。刘全的脸彻底挂不住了。这意味着，我这个被“发配”来的废人，
比他这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警察，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
“行了行了，该取证的取证，该化验的化验！”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收队！”回到派出所，
天已经黑了。所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有好奇，有佩服，也有不屑。
刘全直接进了办公室，门摔得震天响。丁伟给我泡了杯茶，茶叶末子在杯子里飘着。“贺哥，
你真神了。”他一脸崇拜，“要不是你，这案子就错过去了。”我喝了口茶，烫得舌头发麻。
“不是我神，是凶手太自信。”我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双红色的高跟鞋。
凶手为什么要给她换上这双鞋？是单纯的羞辱？还是在传递某种信息？或者，这双鞋本身，
就是一条线索。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江城的。我走到窗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
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贺警官，白云镇好玩吗？”我的心一沉。“你是谁？
”“一个提醒你的人。”对方轻笑了一声，“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
”“王莉的死，只是个开始。你再查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电话挂了。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捏紧了手机。果然。他们跟来了。这个案子，
从一开始就是为我准备的。他们想用一个完美的自杀现场，来嘲笑我，警告我。可惜，
他们算错了一步。他们不知道，我来白云镇，不是来认输的。我是来复仇的。我转身，
看见丁伟正看着我，一脸担忧。“贺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我摇摇头，
把手机揣回兜里。“没事，只是觉得，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丁伟没听懂我的话。
他不知道，这张捕向我的网，现在也网住了他自己。而我，要做的就是扯着这张网，
把后面的东西，全都拖出来。不管那东西，有多吓人。3第二天一早，天阴沉沉的。
派出所里，气氛也很压抑。刘全顶着两个黑眼圈，像是整晚没睡。王莉的案子成了凶杀案，
市里已经知道了，派了督导组，今天就到。他这个所长，压力山大。
季云的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体内确实检测到了氯化琥珀胆碱的残留物。死亡时间，
是前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脖子上的掐痕，证实是男性留下的。这下，自杀的说法，
被彻底推翻。刘全的脸，比外面的天还阴。丁伟拿着个小本子，急匆匆地跑过来。“贺哥，
查到了！”“那双‘魅影’高跟鞋，是三天前在江城的一家专卖店买的。
”“购买人……用的是现金，没留信息，但是店里的监控拍到了。
”他把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递给我。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身形高瘦。看不清脸。
“死者王莉的通话记录也查了。”“她出事前三天，和一个江城的号码联系最频繁。
”“这个号码，是个不记名的黑卡。”丁伟有点泄气，“线索到这就断了。”“没断。
”我说。我看着桌上那份打印的遗书。字是宋体，五号，格式很标准。但纸张的右下角，
有一个非常淡的墨点。不像是打印机的问题，更像是……某种标记。“丁伟，
去查查镇上所有的打印店。”“查什么？”“查他们的打印机型号，还有，
最近有没有外地人来打印过东西。”“特别是，只打印一页纸就走的人。
”刘全在旁边听见了，嗤笑一声。“贺征，你是不是没案子办，闲得慌？
”“镇上十几家打印店，你让人一家家去查？大海捞针！”“捞不捞得到，试了才知道。
”我没看他。丁伟虽然也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拿着遗书的照片，跑了出去。
我知道刘全看我不爽。我打破了他的安逸，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现在巴不得我查不出任何东西，好看我的笑话。我没在所里待着，
自己开车又去了一趟案发现场。房子已经被封了，但我想再看看。有时候，
第一遍会忽略很多东西。我围着房子走了一圈。房子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地上有很多落叶。
我拨开落叶，看到地上有几个不太清晰的脚印。是男士皮鞋的印子，42码左右。
跟监控里那个男人的身形很配。脚印的方向，是从树林深处，走向房子的后墙。后墙的窗户，
有被撬过的痕迹。凶手是从后面进来的。我正在检查脚印，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贺警官，对我的礼物，还满意吗？”“你到底是谁？”我压着火。“我是谁不重要。
”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重要的是，你猜猜，王莉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给你当诱饵？
”“因为她也想复仇。”“她以前，也是江城的人。和你一样，被人毁了一切。
”电话又挂了。我的后背有点发凉。王莉……也来自江城？这个案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它像一个漩涡，把所有被伤害过的人，都卷了进来。下午，丁伟回来了，一脸的兴奋。
“贺哥！找到了！”他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镇西头有家打印店，老板说，三天前，
有个外地男人来打过东西。”“就一页纸，跟这份遗书一模一样！”“老板还说，
那人的打印机驱动没装好，他帮忙调的时候，在纸的右下角不小心蹭了个墨点！
”我精神一振，“那个人呢？”“老板说，那人很高，很瘦，戴着帽子和口罩，
说话口音是江城的。”“他还问老板，附近哪有药店。”丁伟拿出一张纸，
“这是老板根据回忆画的像。”画像很粗糙，就是一个火柴人，头上画了个鸭舌帽。
但下面有一行字。“他左手的手腕上，有个蝎子纹身。”蝎子纹身。这个细节，
让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警察，
意气风发。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的搭档，周宇。他的左手手腕上，
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蝎子纹身。三年前，他在一起卧底任务中牺牲了。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
是我亲手把他埋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死死盯着那张火柴人画像，手心里全是冷汗。
如果那个打印东西的人是周宇……那三年前死的那个，又是谁？他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出现？王莉的死，难道和他有关？一个又一个谜团，像一张大网，
把我牢牢罩住。我感觉自己不是在查案，而是在和一个幽灵对话。
一个我以为已经死去三年的幽灵。他回来了。带着一个我完全看不懂的局。
4我盯着那张画着蝎子纹身的纸，看了很久。丁伟在我旁边，不敢出声。他可能感觉到了，
我的情绪不对劲。周宇。这个名字，我已经三年没提过了。他是我警校最好的兄弟，
也是我最好的搭档。我们一起从江城最乱的片区干起，一起进的市局刑侦支队。他说，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一辈子的警察。三年前，他去卧底一个贩毒集团，代号“蝎子”。
最后一次联系，他说他拿到了核心证据，约我在码头见面。我去了。等来的，
是码头仓库的一场大爆炸。后来，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通过牙科记录，
确认是周宇。那个案子，因为周宇的“牺牲”，拿到了关键证据，破了。我也因为那个案子，
立了功，升了职。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总觉得，周宇的死，有蹊跷。
但所有证据都摆在那，我没法怀疑。现在，一个和他有同样纹身的人，出现在白云镇。
还和王莉的死有关。这不可能只是巧合。“贺哥，你……你认识这个人？
”丁伟小心翼翼地问。我把照片收起来，摇摇头。“不认识。”现在还不能说。
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周宇还活着的消息，绝对不能暴露。这背后牵扯的东西，
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丁伟，去查王莉的背景。
”“我要她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她在江城的生活经历。
”我的直觉告诉我，王莉和周宇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那个神秘电话里的人说，
王莉也想复仇。她要向谁复仇？是不是，和周宇想复仇的对象，是同一个人？当天晚上，
季云的详细尸检报告出来了。她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在王莉的指甲缝里，
提取到了一些微量的皮肤组织。DNA检测结果显示，这些皮肤组织，不属于王莉本人，
也不属于目前数据库里的任何人。是一个男性的。“也就是说，王莉在死前，
和凶手有过搏斗。”季云推了推眼镜，“她抓伤了凶手。”“但是，
现场除了伪装成自杀的痕迹，没有任何搏斗的迹象。”这就奇怪了。被人注射药物，
瞬间失去行动力，怎么搏斗？除非……“除非注射药物的人，和掐死她的人，不是同一个。
”我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当时在房间里的，不止两个人。”“可能，是三个人。
”季云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一个人负责用药物控制住王莉，另一个人负责动手杀人。
”“而王莉在被药物完全控制之前，抓伤了其中一个人。”“没错。”这个推断，
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一个戴着鸭舌帽，有蝎子纹身的神秘男人。一个被王莉抓伤，
留下DNA的凶手。这两个人，是同伙吗？还是说，他们之间也是敌对关系？
那个蝎子纹身的男人，他到底是凶手，还是……另一个证人？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如果周宇真的还活着，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杀一个王莉这么简单。王莉的死，
是一个信号。是放给我看的信号。他想告诉我什么？就在这时，丁伟拿着一叠资料，
脸色苍白地跑了进来。“贺哥……王莉的资料，查到了。”他把资料放在我桌上，
声音都在发抖。“王莉，原名不叫王莉，她叫……林晓雅。”“三年前，
她是江城那个贩毒案的重要证人。”“周宇警官卧底的那个案子。”“案子破了以后，
她接受了证人保护计划，改名换姓，来了白云镇。”我感觉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脑袋。
王莉，是当年周宇案子的证人！当年，就是她指认了贩毒集团的头目，才让案子顺利告破。
现在，她死了。而一个和周宇有同样纹身的人，出现在了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线索，
都串起来了。三年前的案子，根本没有结束。当年那个贩毒集团的头目，叫秦峰。
他被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但他的弟弟，秦海，一直在外面活动。秦海这个人，
心狠手辣，一直在想办法为他哥翻案。难道，是秦海找到了王莉，杀了她？
可蝎子纹身的男人，又怎么解释？如果他是周宇，他应该是保护证人才对，怎么会……除非，
他也不是当年的周宇了。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条路，都通向一个死胡同。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案子，一定有鬼。周宇的死，王莉的死，
都和这个案子有关。那个把我从江城一脚踹到这里的幕后黑手，也一定和这个案子有关。
他们害怕我查下去。所以，他们先是把我调走，然后又用王莉的死来警告我。他们以为这样，
就能让我收手。他们太不了解我了。压得越狠，我反弹得越高。“丁伟，”我站起身，
眼里冒着火，“备车。”“去哪儿，贺哥？”“江城。”“我要回去，把三年前的那个案子，
从坟墓里，重新挖出来。”5去江城的路，比来的时候，感觉要长很多。丁伟开车，
一路上话很少。他可能也感觉到了，这趟回去，不会那么太平。白云镇的案子，
已经变成了江城旧案的延续。我们面对的，不再是小镇上的小偷小摸，
而是一个盘根错节的犯罪网络。甚至，可能还有警局内部的“保护伞”。回到江城市局，
空气都是熟悉的。只是，很多人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躲闪。
我曾经是这里的英雄，现在，我是个被流放的失败者。我径直走向档案室。
门口的管理员老张看到我，愣了一下。“小贺？你怎么回来了？”“张叔，
我想调一下三年前‘12.11码头爆炸案’的卷宗。”我说的，就是周宇牺牲的那个案子。
老张的脸色有点为难。“小贺啊，这个案子……上面的意思是，已经定性了，
不让随便调阅了。”“谁的意思？”“这……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盯着老张，没说话。
过了一会，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塞给他。“张叔，周宇是我兄弟。”“我就看一眼，
就一眼。”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老张看着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快点看，别让人看见。”档案室里，一股子旧纸张的味道。我很快找到了那个案子的卷宗。
厚厚的一摞，上面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我打开档案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现场照片，勘验报告，法医鉴定，证人证言……所有的一切，都和我记忆里的一样，
天衣无缝。烧焦的尸体，牙科记录吻合。证人林晓雅也就是王莉的证词，直指主犯秦峰。
秦峰也供认不讳。一个完美的闭环。可是，如果周宇还活着呢？那这个闭环，
就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个死在仓库里的，到底是谁？我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忽然，我停在了一张现场遗物的照片上。照片上，
是一块烧得只剩一半的金属手表。报告里说，这是周宇生前戴的手表，从尸体手腕上发现的。
我记得这块表。是我送给周宇的生日礼物。表盘后面，我亲手刻了两个字母：ZY。
周宇的缩写。但是……我死死地盯着照片。照片上那个烧焦的表盘后面，
隐约能看到的刻痕……不是ZY。是一个……W。字母W。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这块表，
不是周宇的！如果是这样，那具尸体，很可能也不是周宇！当年的法医，
为什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忽略，而是……故意隐瞒？
我立刻翻到法医报告那一页。签字的法医，叫吴敬。一个快退休的老法医，在局里德高望重。
我记得他。当年就是他，拿着DNA比对报告，亲口告诉我，死者就是周宇。那个时候，
我悲痛欲T，根本没心思去怀疑他的专业性。现在想来，漏洞百出。DNA比对，
样本是可以被污染，甚至被替换的。而一块刻着字的金属手表，是不会说谎的！吴敬有问题。
当年的鉴定，一定有问题。我拿出手机，把那张手表照片拍了下来。然后，
我把所有东西原样放回档案袋。走出档案室，我拍了拍老张的肩膀。“谢了，张叔。
”老张点点头，欲言又止。我和丁伟走出市局大楼。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一个可怕的真相，正在慢慢浮出水面。周宇没死。他被人掉包了。有人在警局内部，
帮助贩毒集团，伪造了周宇死亡的证据。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案子尽快“了结”，
掩盖更深的东西。而周宇，很可能在爆炸中逃了出去，从此隐姓埋名。这三年，
他一直在暗中调查。现在，他用王莉的死，来向我传递信息。他需要我的帮助。
那个把我调离江城的人，一定就是当年那个“内鬼”。他害怕我留在江城，
会查到当年的真相。所以他把我支开。但他没想到，他的同伙，秦海，
会跑到白云镇去杀人灭口。更没想到，周宇会跟过去。一个巨大的棋局，
因为一颗棋子的失误，露出了破绽。现在，轮到我落子了。“丁伟，
”我看着身边这个一脸懵懂的年轻人，“想不想玩点刺激的？”丁伟咽了口唾沫，“贺哥，
你说怎么干！”“去找一个人。”“法医，吴敬。”“我要知道，三年前，
是谁让他做的伪证。”车子发动，重新汇入江城的车流。我知道，从这一刻起，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面对的，不仅仅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有一个隐藏在警队内部，
看不见的敌人。他能把我从神探的位置上拉下来。也就能，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6吴敬已经退休了。住在江城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我和丁伟找到他家的时候，
他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看到我们，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吴老，
我们是市局的。”我亮出证件，虽然我现在只是个片儿警。“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放下水壶，手有点抖。“想跟您聊聊三年前，12.11码头爆炸案。”我开门见山。
吴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还有什么好聊的。”他转身想进屋，
我一步跨过去，挡住了他。我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举到他面前。“吴老，您再看看这个。
”“这块手表，您当年鉴定过，说是周宇警官的遗物。”“可您看清楚，上面的刻字，
真的是ZY吗？”吴敬看着照片，嘴唇开始哆嗦。他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头低了下去。
“我……我年纪大了，眼花了，看错了。”“看错了？”我冷笑，“吴老，
您可是咱们江城法医界的泰斗。这种低级错误，您觉得我会信吗？”“您到底在隐瞒什么？
”吴敬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不说话。丁伟在一旁，看着这情形，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吴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学着电视里的口气说。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
过了很久，吴敬才抬起头，眼里全是恐惧。“我不能说……说了，我们全家都得死。
”“谁威胁你？”吴敬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吴敬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来电显示，
是一个没有号码的未知来电。他按了免提。电话里，传出一个阴冷的，经过处理的声音。
“吴医生，有客人啊。”是我在白云镇接到的那个声音！“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管好你的嘴。”“不然，你孙女放学路上，可能会不小心摔一跤。”“摔断脖子，就不好了。
”吴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对着手机大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笑，然后挂断了。吴敬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我知道，
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对方的监控，无处不在。我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否则真的会害了他一家。“吴老，你好好休息。”我拉着丁伟，转身离开。走到楼下，
丁伟才缓过神来。“贺哥，这……这也太嚣张了！当着我们的面威胁证人！”“这说明，
我们找对人了。”我说。“他们越是紧张，就说明我们离真相越近。”“那个电话，
不仅是打给吴敬的，也是打给我们听的。”“他们在警告我，别再查下去。”回到车上，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对方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他们能监控一个退休法医的电话，
就能监控我的。甚至，我们在市局调档案的事，他们可能也已经知道了。我必须换一种方式。
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查了。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接触到核心信息，
又不会引起怀疑的人。我想到了一个人。季云。白云镇那个年轻的女法医。她很专业，
也很聪明。最重要的是，她不属于江城这个复杂的权力网络。她是一张白纸。
我拨通了季云的电话。“季法医，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贺警官，你说。
”她的声音很冷静。“我需要你，帮我重新鉴定一份三年前的尸骨遗骸。”“我怀疑，
当年的DNA鉴定，是伪造的。”“这不合规矩。”季云说。“我知道。”我说，“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