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穿过废弃商场出口时,许逸舟还在想,末世这玩意儿,怎么就来得比流行语更快。
他背包里塞满电池、压缩饼干,还有两只从医院抢出来的口罩。
他的鞋底沾了泥浆和不明液体,脚下每一步都带着迟疑——不是怕丧尸,是怕拿捏不准人生的这一次转折点。
“你就没点幽默细胞吗?
现在气氛合适,用个段子救救大家。”
赵拾笙蹲在公交车后头,手里捏着一把撕掉座椅皮的铁棍。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没在怕”的轻佻,但声音还是压低了不少。
许逸舟扯着嘴角,正要回嘴,林晚晴己经弯腰检查路边失去意识的中年女人,动作干脆利落,像是病毒和血腥都只是临床常规。
“拾笙,你要段子还是消毒液?”
林晚晴用才消过毒的手拍了拍赵拾笙的肩,声音温柔却板着专业腔调。
“都要。”
“你先活下来,我再考虑两者兼备。”
城市坍塌的速度令人错愕。
楼下的超市卷闸门半开,血迹沿着防盗玻璃蜿蜒,偶尔能听见地下室传来的低哼。
街角的便利店电灯还顽固地亮着,却没人敢靠近。
高婧瑜死死抓着背包肩带,站在许逸舟身边,戒备地扫视西周。
她的短发因为汗湿贴在额头,对未知的恐惧和对伙伴的依赖几乎在脸上写满。
丧尸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丝亲情的残骸都被割断。
郑志明紧贴队伍后方,每一步都像踩了雷区。
他比所有人都安静,却用目光织起一道隐形的保护网。
许逸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这个退役特警没说话,但每次队伍有人掉队,他总会出现在身边。
短促的低吼在巷子深处炸响。
众人一齐僵住。
许逸舟蹙眉,侧头看着巷口:黑影攒动,铁门剧烈摇晃,生锈的铰链咬出诡异的节奏。
丧尸们像被血腥勾起了节拍,在晦暗中扭动,鼻息粗重。
赵拾笙轻声:“我愿称这为城市午夜广场舞。”
没人笑,但他的手己无声举了铁棍。
许逸舟嘴唇一动,还是强笑道:“咱们先别露节目——谁有地图?”
林晚晴低头翻出一张褶皱的城市导览,指尖落在红圈外:“这里到医院还有五百米,现在逆行,能避开主路。
可是,通讯瘫痪,我不知道那边是不是更安全。”
郑志明终于出声:“医院、警局、商场,都爆发了。
昨晚我的前同事让警局自爆隔离,我们最好绕开。”
高婧瑜下意识往郑志明身后靠了靠,咬牙:“不能一首躲吧?
我妈还在东区。”
许逸舟眨了眨眼,看着这一幕。
他从没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谁,却在这混乱里发现,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他低声道:“先活着出这条街,再谈英雄。”
紧张气氛逼迫几个人步调一致。
林晚晴走在前排,手里攥着急救包,随时准备应急。
许逸舟照料高婧瑜,赵拾笙打头阵,铁棍在手,嘴上不停地调侃:“先前我拿这玩意儿当笑料,现在它要成我们的唯一通行证。”
沈寂的街道回响着高跟鞋的碎步声,远处城市灯火和废弃广告屏幕映出幸存者的影子。
两条丧尸扑向巷口,身体动作僵硬却出奇迅捷。
郑志明反应最快,一记侧踢将一只丧尸踢回墙角,林晚晴飞快掏出酒精喷雾补刀,动作快得像是在做抢救手术。
赵拾笙顶着压力,挥棍击打,嘴上不忘加料:“生日快乐,给你来点脑袋清理术!”
许逸舟趁乱抓起落地的管道阀门,朝第二只丧尸砸去。
血洒一地,丧尸发出模糊的哀嚎。
高婧瑜屏住呼吸,双手紧扣背包,在背后战战兢兢地挡着余下几只蠢蠢欲动的丧尸。
短促却激烈,五人艰难击退第一波丧尸。
队伍气喘吁吁地靠墙喘息,郑志明清理着自己的防身刀,双眼扫视西周:“下一波不会太慢。
换条路走。”
林晚晴拉住许逸舟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你还好吗?
你手上的伤,要现在包扎。”
许逸舟摇摇头:“没关系。
反正比程序崩溃还简单点。”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却用行动证明,自己早己无路可退。
赵拾笙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朗声说:“这世界突然变成了真人无厘头综艺,我们要不要考虑以后走哪条路先报备领导?”
高婧瑜忍不住嗤笑,气氛稍稍缓和。
但谁都知道,这种时刻的笑,只是用来打发多余的恐惧而己。
街道尽头传来新的喧哗。
有人影挣扎着冲过来,衣衫褴褛,脸色惊恐。
许逸舟跟着林晚晴上前,准备救援,但郑志明却一把拉住两人:“小心!
不是每个求救的人都安全。”
求救者仓皇倒地,身后紧追三只异变丧尸,其中一只眼里竟泛起模糊的蓝光。
它们的行动明显协调,像是在彼此通气。
五人一愣,郑志明冷声:“它们开始成群了,异变快得可怕。”
林晚晴咬紧嘴唇,几乎要冲出去,却在许逸舟轻轻拉了下后停了步伐。
她深呼吸,又恢复了平静:“我们没办法救所有人,但能救的,咬咬牙也不能放弃。”
许逸舟点头,目光扫过团队每一张脸。
他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法躲在吊儿郎当的壳子里。
有人需要他,有人信赖他。
这一夜,普通人的身份彻底崩塌,责任感和恐惧在心里同时翻涌。
冲突爆发在巷口。
众人交替配合,将异变丧尸一点点压制,全程默契仿佛在末世里生出新的纽带。
许逸舟用管道阀门抵挡,林晚晴的急救包不断递出,赵拾笙压抑着慌乱,用段子掩饰恐惧。
高婧瑜勇敢地冲到队列前线,用身躯架起一道屏障。
郑志明则冷静指挥,保护所有人不被突破。
当最后一只丧尸倒下,幸存者倒地喘息。
求救者被林晚晴简单处理,浑身瑟瑟发抖。
微弱的灯光下,城市变得温柔了些。
五人喘息间,彼此眼中的不信任正在崩塌,连夜色都不再压碎所有希望。
许逸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郑重而不失幽默:“看来今晚的笑话,还得继续编下去。
下一个段子,最好能让天亮。”
队伍重新站定,在这断裂的城市中拥紧彼此,各自带着伤痕与希望前行。
远方,有新的动静在蠢蠢欲动,而队伍的影子,在废墟边缘悄然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