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鸢拖着行李箱,在老城区的巷子里转了第三圈,额角的汗己经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导航显示的目的地就在附近,可她眼前只有交错的青砖灰瓦,和偶尔掠过墙头的蝉鸣。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是没休息好。
行李箱的滚轮在石板路上发出单调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疲惫的神经上。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眼角瞥见前方拐角处,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清隽的字迹写着“清冰室”三个字。
木牌下的玻璃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凉意。
凌鸢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门楣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是一声轻唤。
店里比外面凉快许多,冷气开得刚好,带着淡淡的奶香。
装修是复古的风格,深棕色的木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旧海报,角落里的老式收音机正低声哼着上世纪的歌谣,氛围安静得让人安心。
凌鸢长舒一口气,拖着行李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刚放下包,一个身影就从吧台后走了出来。
是沈清冰。
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露出线条干净的脖颈。
她的神情很淡,甚至可以说有些疏离,眼神平静地扫过凌鸢,没有多余的情绪。
“您好,需要点什么?”
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清冽得像冰,却不刺骨。
凌鸢抬头,撞进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里,莫名地有些局促。
她拢了拢微乱的头发,声音有些干涩:“给我一份...最简单的冰沙就好,随便什么口味。”
“芒果冰沙,可以吗?”
沈清冰问,语气听不出偏好。
“可以,谢谢。”
沈清冰点点头,转身回到吧台后。
她的动作很利落,从冰柜里舀出冰沙,浇上芒果酱,再点缀一颗鲜红的樱桃,整个过程安静而专注,仿佛在做一件不容打扰的小事。
凌鸢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桌沿。
她这次来这座城市,是为了逃避一些事。
一段失败的感情,一份压抑的工作,像两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以为换个地方就能好,可此刻坐在这安静的冰室里,心里的空落感却丝毫未减。
很快,沈清冰端着冰沙走了过来。
冰沙冒着丝丝寒气,芒果的甜香驱散了些许燥热。
“您的芒果冰沙。”
她将碗放在凌鸢面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角的行李箱,又落回凌鸢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却什么也没问。
凌鸢低声道了谢,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冰沙。
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却没能驱散心底的烦闷。
她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
沈清冰回到吧台后,并没有立刻忙碌,只是靠在柜台边,端着一杯温水,目光淡淡地落在凌鸢身上。
她看得出这个女孩有心事。
那种藏在眼底的疲惫和落寞,不是旅途劳顿就能解释的。
就像一颗被乌云遮住的星星,明明有光,却透不出来。
沈清冰见过很多这样的客人。
他们带着各自的故事走进这间冰室,试图用一份冰沙的时间,短暂地逃离现实。
她从不多问,只是提供一份安静和冰凉。
凌鸢发呆了很久,首到桌上的冰沙开始融化,水珠顺着碗沿滴落在桌面上,她才回过神来。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接下来的行程,屏幕亮起,却先弹出了几条未读消息。
是前任发来的。
凌鸢的脸色瞬间更白了,她几乎是立刻按灭了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想平复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住眼底的慌乱。
这一切,都被沈清冰看在眼里。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从吧台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放在了凌鸢手边。
凌鸢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清冰。
沈清冰的眼神依旧平静,却没有了刚才的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她没有问“你还好吗”,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用纸巾擦擦桌上的水渍。
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像一颗石子,轻轻落在了凌鸢紧绷的心湖里。
她拿起纸巾,笨拙地擦着桌面,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沈清冰的声音依旧清淡,“冰沙化了,需要再做一份吗?”
凌鸢摇摇头,看着碗里融化的冰沙,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释然。
她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沈清冰,轻声问:“这里...一首这么安静吗?”
沈清冰看着她,嘴角似乎极淡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嗯,”她点头,“一首都很安静。”
窗外的阳光依旧毒辣,蝉鸣聒噪。
但在这间小小的冰室里,风铃偶尔轻响,冰沙慢慢融化,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在这一刻,共享着一份难得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