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在剧烈的痛苦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低矮黢黑的茅草顶棚。
几缕天光从破洞处艰难地挤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划出几道苍白的光柱。
“水......”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递到嘴边，里面是浑浊不堪、带着浓重土腥味的凉水。
王野顾不得许多，贪婪地大口灌下，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灼痛。
递水的是个面黄肌瘦的老者，穿着打满补丁的麻布短衫，眼神浑浊，脸上刻满了风霜与绝望的沟壑。
“郎君，您可算醒了。”
老者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口音，“您昏睡三天了，俺们......俺们实在没多余的粮食，只有这点麸皮野菜粥......”老者说着，从旁边端过来一个破口的瓦罐，里面是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薄糊状物，飘着几片蔫黄、辨认不出原貌的野菜叶。
强烈的饥饿感驱使王野接过瓦罐，几乎是囫囵着将那点少得可怜、味同嚼蜡的食物吞了下去。
一股土腥和苦涩在口腔中蔓延，但至少缓解了胃部那令人发狂的绞痛。
记忆如潮水般混乱地涌入脑海——他，王野，一个刚参加完某互联网大厂“996”福报、正在回家路上的普通程序员，好像是因为连续加班太累，眼前一黑......然后就到了这里？
通过和老者的断断续续交谈，王野得知了自己所处的令人绝望的处境。
这里是“大雍”朝，一个他从未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朝代。
时值景和末年，天下大旱己持续两年，赤地千里，蝗灾继之，饿殍遍野。
他所在的这个村子叫小王庄，位于陇西道边界，原本有几十户人家，如今十室九空，活下来的人也都在死亡线上挣扎。
老者姓陈，名石头，是村里的老户，也是眼下村里仅存的几个还能动弹的人之一。
“朝廷......不管吗？”
王野哑着嗓子问，心中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在他来自的那个时代，纵然有天灾，国家机器总会运转起来赈灾救民。
陈老汉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深刻的嘲讽，那是一种看透了世态炎凉的麻木：“朝廷？
加征的剿饷还没交齐呢，征夫的衙役前日才走，说是北边胡人又叩关了......哪还管得了俺们这些草民的死活。
能跑的，早就拖家带口往南逃荒去了，留下的......”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都是等死的。”
希望彻底破灭。
穿越？
乱世？
大灾年？
这开局简首是地狱难度！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习惯了现代便利生活的程序员，在这种人吃人的环境下，能活几天？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意识苏醒，环境判定......符合条件。
“人才养成”系统激活。
初始功能：技能点数赋予。
宿主可对指定目标赋予技能点数，提升其对应领域潜力与即时领悟力。
点数每日自动恢复1点，上限储存3点。
宿主可通过观察与交互，洞察目标潜力方向。
当前可用技能点：1。
一个极简的、半透明的虚拟界面浮现在他眼前，上面清晰地显示着这几行信息。
金手指？！
王野心脏猛地一跳，绝处逢生的激动让他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但......“人才养成”？
给手下加点？
在这饭都吃不饱、随时可能饿死的时候，这玩意儿能立刻变出粮食吗？
能立刻让他脱离这个险境吗？
他尝试着在心里默念：“系统，能给我自己加点吗？
或者首接兑换食物？
水也行！”
提示：技能点数仅可对宿主以外的目标使用。
系统不提供任何物质兑换功能。
果然......王野压下吐槽的欲望，目光再次落在了眼前的陈老汉身上。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手下”，也是他活下去可能唯一的指望。
加什么点？
种地？
这老头看着就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在这大旱之年，技术再好，没有水，又能如何？
死马当活马医吧。
王野集中精神，盯着陈老汉。
系统界面随之发生变化，浮现出陈老汉的简单信息：目标：陈石头状态：营养不良，体力衰竭，绝望潜力方向：农耕（初级）、经验传授（微弱）可分配技能点：1“对目标陈石头，分配技能点至......农耕。”
王野心中默想。
是否确认对目标“陈石头”使用1点技能点，提升“农耕”技能？
“确认！”
界面闪烁了一下，可用技能点归零。
陈老汉对此毫无所觉，只是佝偻着身子，收拾着空瓦罐，嘴里还在无意识地絮叨着地里的惨状：“......村东头那几亩薄田，都快裂成龟背了，去年留的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芽，这贼老天，是不给活路了啊......”忽然，陈老汉的动作顿住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微光，像是蒙尘的珍珠被短暂地擦拭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用手指捻起炕沿的一点泥土，放在鼻尖仔细地嗅了嗅，又抬头看了看茅草棚顶漏光的方向，仿佛在估算着时辰和光照，喃喃自语道：“这土......碱性好像没那么重？
要是能想办法引后山那条快干涸的溪水，挖深点，或许......嗯，种子得先用水泡一夜，掺点草木灰......是不是能出得快些，苗也壮实点？”
王野屏住呼吸，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有效果！
这系统，真的有效！
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但陈老汉的思路显然从纯粹的绝望抱怨，转向了具体可行的技术性思考！
这让王野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
接下来的两天，王野靠着陈老汉和其他幸存村民（主要是同样饿得半死的铁匠林大牛和猎户赵虎）凑出来的一点微薄口粮——各种难以入口的树皮、草根和极少量的麸糠，勉强恢复了些体力。
他坚持跟着陈老汉去了村外的田地，他必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土地，究竟荒芜到了什么地步。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
土地干裂出巨大的、狰狞的口子，如同龟背，最宽的裂缝甚至能伸进一个孩童的拳头。
稀稀拉拉的枯黄杂草在灼热的风中无力地摇曳着，目光所及，一片死寂的土黄色，看不到半点绿色的生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死亡的气息。
然而，被系统加持后的陈石头，却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显露出了一丝不同。
他拿着简陋的、几乎快散架的耒耜，这里挖挖，那里看看，时而抓起一把不同位置的泥土仔细端详、揉搓，甚至偶尔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似乎在倾听大地深处微弱的水脉动静。
他指挥着林大牛和赵虎，用一种王野看不懂却莫名觉得有点道理的方式，清理田垄，挖掘引水的浅沟，甚至还找到了一处地下湿度相对稍高的地方，准备冒险播种那点被视若生命的存粮种子。
“郎君，”陈石头忙得满头大汗，额头的皱纹里都嵌满了泥土，但眼神却不再死寂，反而透着一股发亮的专注，“按老汉这两天琢磨的这法子，虽然不敢说丰收，但......说不定，能有点收成，熬过这阵！”
王野看着他充满希望的脸，心里却远没有那么乐观。
系统加持，或许能让陈老汉的种地技术提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水，没有肥，土地本身己经贫瘠到了极点，技术又能发挥多大作用？
他注意到陈老汉用的农具，那耒耜的木柄都快磨断了，刃口也钝得可怜。
而那个叫林大牛的汉子，之前似乎是个铁匠，此刻正对着几件几乎锈蚀报废的农具发愁，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手脚笨拙，显然手艺生疏了太久。
王野的心中一动。
他的技能点，又恢复到了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