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底融入了“侍女”这个全新的身份,并将此视为尊上赐予她的无上道途。
尊上的每一个行为,哪怕是一个呵欠,一声叹息,在她眼中都是对天地至理的阐述。
书斋后院有一口小池塘,老板管那叫“洗拖把的池子”,可秦洛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池水里飘荡的根本不是凡尘俗气,而是凝练到极致、返璞归真的“凡尘灵气”。
用这种水浸泡过的拖把,轻轻一拖,就能抹去地板上最顽固的因果尘埃。
此刻,她正用一个木盆,小心翼翼地从池中舀起一捧水,准备为老板准备洗脚水。
这,是她今天最重要的修行。
顾清风打着哈欠从躺椅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正端着水盆走进来的秦洛随口吩咐了一句。
“水温要刚刚好,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
轰!
秦洛脑海中仿佛有混沌炸开。
阴阳调和,水火既济!
这句看似简单的要求,分明是首指大道本源的至高心法!
尊上是在考验她对法则的掌控力!
她眼神一凝,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丝微不可察的空间法则波动自她指尖散开,精准地操控着木盆中每一个水分子的能量状态。
一瞬间,盆中的水一半滚烫如岩浆,一半冰寒如九幽,却又在毫厘之间完美交融,最终化作最温润宜人的温度。
水,不多不少,刚好没过脚踝。
温度,不高不低,刚好舒缓神经。
当自己的双脚浸入水中的那一刻,顾清风舒服得长长叹了口气。
“唉,总算能歇会儿了。”
这一声叹息,在秦洛听来,不亚于大道纶音。
通过了!
我成功通过了尊上“心境平衡”的考验!
秦洛激动得脸颊泛红,垂首侍立一旁,内心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能为尊上服务,是她此生最大的荣幸。
也就在此时,忘川书斋之外,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来人身着银白圣铠,身段高挑,容颜绝美,正是追踪女帝气息而来的神朝执法圣女,白月霜。
她通过神朝秘术,耗费巨大代价,终于将女帝最后的气息锁定在了这座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镇。
越是靠近书斋,她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这里的天地法则,平静得可怕,仿佛一切超凡力量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
她怀着万分激动与忐忑的心情,悄无声息地靠近书斋,从窗户的缝隙向里望去。
下一秒,她看到了让她道心几乎崩裂的一幕。
那个曾经一言镇压九天,一剑荡平十地,高贵到让神明都要垂首的九天女帝陛下……此刻,正跪在一个青年的脚边。
她神情专注而虔诚,双手轻柔地为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年揉捏着脚掌,动作熟练得仿佛己经做过千百遍。
白月霜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崩溃,绝望,愤怒……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但仅仅一息之后,所有情绪都化作了极致的震撼与顿悟。
她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
这位青年,必然是超越了纪元,游戏红尘的古老存在!
女帝陛下并非被囚禁,而是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红尘炼心”!
用最卑微的侍奉,来打磨至高无上的道心!
这是何等的机缘!
何等的魄力!
想通此节,白月霜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她整理好衣冠,走到书斋门口,五体投地,用最虔诚的姿态跪伏在地,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晚辈白月霜,恳求尊上指点迷津!
晚辈愿为尊上做牛做马,只求一言真谛!”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顾清风吓了一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泡在水里的脚,又看了看门口跪着的女人,眉头紧锁。
怎么又来一个下跪的?
这年头都流行这种大礼吗?
“吵死了,还挡着路。”
顾清风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为了让她赶紧滚蛋,他随手从旁边的杂物堆里抄起一个带豁口的破碗,朝着门外丢了过去。
“去,给我买个芝麻烧饼,顺便体会一下人间疾苦。”
破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当啷”一声落在白月霜面前。
这只碗,曾承载过万界功德,是顾清风当年用来喂狗的。
但在白月霜眼中,这只破碗周身萦绕着肉眼不可见的功德金光,碗口的豁口,是大道不全的至高隐喻!
功德圣物!
尊上这是……这是在点化我!
让我放下圣女的身段,从“乞求”开始,亲身体会人间百态,积累无上功德!
白月霜双手颤抖地捧起破碗,如获至宝,泪水夺眶而出。
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坚定无比。
“多谢尊上赐法!
白月霜,明白了!”
说完,她带着破碗,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她决定了,要遵从尊上的教诲,以“体会人间疾苦”为最高奥义,创立一个全新的宗门。
就叫“功德圣地”!
不,这个名字太高调了,不符合尊上“返璞归真”的意境。
白月霜看了一眼手中的破碗,有了主意。
宗门的外号,就叫“要饭宗”!
她要带着这只碗,向九天十地宣告:“我己得尊上真传,功德大道,始于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