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顶的铃铛随着我的动作，发出了一声清脆而讽刺的轻响。
我单膝跪地，身上这套滑稽的小丑服，让我看起来像是一个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的破烂玩偶。
周围投来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皮肤上。
有嘲笑，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就是人性。
当你强大时，他们敬畏你；当你落魄时，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与你划清界限，甚至踩上一脚，以确认自己的安全。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聪明吗？
怎么，变成小丑了？”
一个粗壮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横肉丛生的脸。
他穿着一身厚重的、看起来就无比坚硬的将军铠甲，腰间挂着一把象征性的长剑。
他的身份是“殿前将军”，一个在权力游戏中极有分量的角色。
他叫张猛，根据我之前的侧写，这是一个典型的、靠暴力建立自信的偏执型人格。
他的罪孽值是65，不算最高，但他的攻击性，在所有人里排第一。
“怎么不说话？”
张猛伸出穿着铁靴的脚，狠狠地踢在我的肩膀上。
剧痛传来，但我没有躲闪，只是顺势向后一倒，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让我的姿态更加屈辱，也让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我让你说话，哑巴了吗？”
他俯下身，浓重的口臭喷在我的脸上，“你不是能分析吗？
你不是能看穿人心吗？
现在给我分析分析，你这条贱命，还能活几天？”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这种平静，彻底激怒了他。
“妈的，给脸不要脸！”
他咆哮着，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小丑是吧？
那就给本将军笑一个！
现在！
立刻！
笑！”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掐得我几乎窒息。
周围的人，包括王浩和林涛，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但没有人敢出声。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所有的智力和规则都显得苍白无力。
王浩的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
他大概很乐意看到我这个刚刚让他难堪的人，被狠狠地踩在脚下。
我看着张猛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我笑了。
不是那种讨好的、谄媚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怜悯和戏谑的笑。
“你……你笑什么？”
张猛愣住了。
叮铃。
我头顶的铃铛再次响起，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将军，我只是在想，您这身盔甲，一定很热吧？”
“热？
关你屁事！”
他怒吼道。
“当然关事，”我的声音依旧轻快，像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因为太热了，所以您会流很多汗。
汗水浸湿了内衬，黏在身上，那种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张猛的脸色微微一变，抓着我衣领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我没有停下，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的虚空，仿佛在欣赏一幅只有我能看到的画。
“而且，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味道……不是战场上男人的汗味，也不是铁甲的铁锈味。
那是一种……很甜，很腻的味道。
像……廉价的草莓味香水，混合着……某种……动物的腥臊味。”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他最敏感的神经。
我看到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低吼道，但声音里己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胡说？”
我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这是小丑的特权，“可是将军，您的反应……好像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您是不是……把什么东***在了您的盔甲下面？
一只……***的小母狗？”
“你找死！”
张猛彻底爆发了。
他怒吼一声，将我狠狠地摔了出去。
我的身体撞在冰冷的地板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但他没有冲过来，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原地咆哮着，他的脸己经从涨红变成了酱紫色。
他的面前，那块蓝色的“罪孽值”光幕，开始疯狂地闪烁。
罪孽值：65罪孽值：68罪孽值：72罪孽值：78罪孽值：85……数字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飙升，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
那是“罪孽”具象化的表现。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几句话，就能让一个人的罪孽值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只有我明白。
我刚才那番话，不是凭空捏造的。
在我被他提起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杂着廉价香精和荷尔蒙的气味。
我还看到了他铠甲的缝隙里，塞着一小片粉色的、蕾丝边缘的布料。
那不是什么小母狗。
那是他从某个地方偷来的，属于某个女人的贴身衣物。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肮脏的癖好，是他“***”罪孽的根源。
他用暴力和威严来伪装自己，但这个秘密，是他所有傲慢和自信的基石。
而我，当众把这块基石，抽走了。
“啊——！”
张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双眼赤红，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像一头野兽，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盔甲，仿佛那身象征着力量的铠甲，此刻成了灼烧他皮肤的烙铁。
“滚出来！
都给我滚出来！”
他嘶吼着，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挥舞着拳头。
在他的眼中，幻觉己经开始出现。
他看到了无数个穿着粉色蕾丝的女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发出刺耳的嘲笑。
他最隐秘的欲望，变成了折磨他的最恶毒的诅咒。
警告！
演员“张猛”情绪失控，罪孽值突破阈值！
触发“随机惩罚”！
血色幕布上，冰冷的文字再次浮现。
下一秒，张猛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身体开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摆弄。
他的西肢反折，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但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嘴角溢出白色的泡沫。
他的脸上，还保持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他的身体，被强行塑造成了一个……夸张的、正在鞠躬的“小丑”姿态。
和他刚才欺压我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然后，他就那样保持着这个滑稽而恐怖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像一尊被瞬间凝固的蜡像。
他死了。
或者说，被“剧场”以一种更具侮辱性的方式，“淘汰”了。
整个剧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超现实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嘲弄和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待魔鬼般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那身可笑的小丑服。
我走到张猛那具保持着鞠躬姿势的“尸体”前，头顶的铃铛又发出了一声轻响。
我看着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轻声说道：“你看，有时候，小丑说的‘真话’，比将军的剑，要锋利得多。”
说完，我转过身，迎着所有人惊恐的目光，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我的角落。
第一个棋子，己经清出棋盘。
现在，轮到下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