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茉莉与信笺
陈夏攥着陆砚的手,指腹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以及那枚轻轻硌着皮肤的铜书签。
“去那边的老茶馆坐坐吧?”
陆砚指着观潮台旁的青砖房,屋檐下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望江楼”三个字被岁月磨得温润。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着茶香与糕点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角落里的留声机正放着周旋的《天涯歌女》,调子软得像江南的水。
找靠窗的位置坐下时,陈夏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瓷瓶——是外婆生前最爱的茉莉香膏,瓶身上的花纹己经模糊。
她拧开盖子,淡淡的茉莉香漫出来,正好与茶馆里飘来的茶香缠在一起。
“外婆说,这是1941年春天,太爷爷在巷口的花店给她买的。”
陈夏的指尖蹭过瓶沿,“她用了一辈子,到最后瓶底还剩一点。”
陆砚忽然起身,走向茶馆的柜台。
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没有邮票,只有个模糊的火漆印,印着半朵玉兰。
“刚才问掌柜的,他说这是整理阁楼时发现的,放了快八十年,一首没人来取。”
他把信封推到陈夏面前,“你看火漆印——和你腕间的玉坠,正好能对上。”
陈夏的心跳忽然快了些,她小心翼翼地抠开火漆印,里面是张叠得整齐的信笺。
信纸己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是带着点风骨的楷书:“阿夏,见字如面。
我在南京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想起巷口的红灯笼,想起你鬓边的茉莉。
等战事平息,我就回去,带你坐‘钱塘江号’,看最盛的潮。
若我未能按时归来,便把这封信交给后来人,告诉他们,我从未忘记约定。
——陆景明陆景明是我太爷爷的名字。”
陆砚的声音有些发哑,他伸手轻轻覆在陈夏的手背上,“原来他当年写了信,只是没能寄出去。”
留声机里的曲子刚好唱完,茶馆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陈夏把信笺叠好,放回信封里,再轻轻放进外婆的旧行李箱。
她抬头看向陆砚,眼里盛着细碎的光:“明天我们回青果巷吧?”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个温柔的弧度,“把这封信,放进太爷爷的铁盒里,让他们的约定,有个完整的归宿。”
陆砚点头时,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那枚银表上。
表壳上的玉兰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仿佛在轻轻诉说着,跨越八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
青果巷的晨光比盐官镇软些,陈夏推开修表铺门时,檐角的红灯笼还挂着昨夜的露水,轻轻晃一下,就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出小小的圈。
陆砚拎着外婆的旧行李箱跟在后面,刚把箱子放在柜台边,就看见柜面上摆着个眼熟的铁盒——正是在旧宅找到的那个,此刻盒盖敞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太爷爷的日记和老照片。
陈夏小心翼翼地把那封迟到八十年的信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