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我看见妈妈手腕上多了个明晃晃的金镯子，她正举着手机拍个不停。“妈妈，
怎么突然买金镯子了？”我放下书包，有些惊讶，“新闻上不是说最近金价很高吗？
”她眼睛没离开屏幕，笑嘻嘻地说：“是啊，我可没钱买。这镯子啊，
是你的‘小金猪’变的。”我一愣，转身冲回自己房间，
发现床头的小猪存钱罐果然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妈妈，这镯子……是用我的钱买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妈妈举着手机跟过来，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你的我的？
不都是咱家的吗？再说了，我就用了三万块而已，不是还给你留了一千么。
”1.我看着地上散落的碎片，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妈妈俯身凑近我的脸，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怎么？舍不得啊？
”她语气轻快，却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为什么要用我的钱啊？”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那是我攒了很久的……我自己都舍不得花……”“你那钱放着也是放着，
一点利息都涨不了。”妈妈直起身，得意地转动着手腕，欣赏着金子在灯光下的光泽，
“现在金价一天一个样，涨得多快啊！我拿去投资，买个金镯子戴在手上，既好看又能升值，
多好！就当是你提前孝顺我的了，是不是？”她说着，
又笑嘻嘻地举起手机对准我的脸：“来，给大家看看，这就是我家的小气鬼。
妈妈用她的钱买个金镯子，瞧这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看着她嘻嘻哈哈的样子，
一股火气混着委屈直冲我的头顶。“你别拍了！”我伸手想去挡她的手机，
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你真想投资也可以跟我商量啊！那是我的钱，
是我一点一点攒起来的，你怎么能说拿就拿了，
还把我的存钱罐砸了……”妈妈灵活地躲开我的手，
反而把镜头更对准我泛红的眼眶：“商量？跟你商量你能同意吗？我生你养你十几年，
供你吃供你穿，花你这么点钱你就不乐意了？沈佳佳，你有没有良心？”“这不是一回事！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明明答应过我，说我的压岁钱让我自己保管，
自己支配的……”“这就是一回事！”她猛地按掉手机屏幕，视频录制停止了。
她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耐烦和恼怒。“我告诉你，这些钱，
哪一张不是过年过节我跟你爸包红包跟别人换来的？没有我们出去人情往来，谁给你压岁钱？
说到底，这本来就是我的钱！”“我的钱，我想让你攒就让你攒，想自己花就自己花，
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可是……”我还想争辩。“可是什么可是！”她打断我，
声音尖锐，“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一点都不知道孝顺！
别人家的孩子都知道主动给妈妈买礼物，我倒好，用自己家的钱买个镯子还要看女儿脸色！
”她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走出了我的房间，还把门带得“砰”一声响。
我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些碎片。存钱罐小猪那只憨憨的、笑着的眼睛，
正好朝上望着我。我蹲下身，小心地捡起那块碎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
我没有给她买过礼物吗？去年她生日，我送了她一条羊绒围巾，前年是一套大牌护肤品，
大前年是一个漂亮的钱包。每年都没落下。她当时明明笑得很开心，还发朋友圈夸我懂事。
可现在，她好像全都忘了。也许，她在乎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
而是作为“妈妈”那份不容置疑的权威。当这份权威受到挑战时，
过往所有的好都可以被轻易抹去。我打开手机，点开购物软件，
待发货订单里静静躺着一只米白色的手提包。
这是我为妈妈下个月的生日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她总念叨现在的背包太小了，
装不下太多东西，却一直没舍得换新的。我知道她喜欢这个牌子，
上次逛街时看她在专柜前驻足了好久。虽然这个包只有几千块，
远远比不上她手上那只沉甸甸的金镯子，却是我翻遍了评论区，对比了好几个晚上才选定的。
我想象过妈妈收到它时惊喜的表情，想象过她背着它去上班时骄傲地说“这是我女儿送的”。
可现在，这些想象都变得可笑起来。我点开订单页面，手指在申请退款上方停留了很久。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是爸爸下班回家了。接着是妈妈轻快的脚步声，
和她刻意提高的嗓音：“你看我这金镯子怎么样？用佳佳压岁钱买的。
”爸爸的声音有些迟疑：“这……你跟她商量过了？”“商量什么呀，
”妈妈的笑声透过门缝传进来，“她的不就是我的，我们娘俩还分什么你我。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下了确认退款。2.饭桌上，我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妈妈还在兴致勃勃地跟爸爸炫耀她的新手镯。“你看这个光泽，多亮啊！
”她把手腕伸到爸爸面前晃了晃，“今天金店的人都说我戴这个好看。”爸爸点点头，
夹了一筷子菜：“是不错。不过……”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
“你之前不是还说佳佳的压岁钱让她自己攒着吗？怎么突然拿去买镯子了？
也没提前说一句……”“这不是看着黄金一路升值，咱也跟风投资一点嘛！
跟你们说了又得推三阻四的。”妈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怎么，舍不得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妈妈变了脸色，爸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算了，
吃饭吧。”桌上摆着平时我最爱吃的大闸蟹，
妈妈还特意强调：“这螃蟹也是用佳佳的压岁钱买的，今天咱们都沾她的光。
”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觉得那红红的蟹壳刺得我眼睛疼。我匆匆扒完碗里的饭，
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去写作业了。”回到房间，我对着作业发了会儿呆。
那些数学公式像蚂蚁一样在眼前爬，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我索性合上练习册，
从抽屉深处翻出素描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我画窗外那棵老榕树，画书桌上台灯的轮廓，
画记忆里存钱罐圆滚滚的造型。画着画着，心里那团堵着的棉花好像慢慢松动了。
我甚至开始想着，等写完作业就去网上挑个更结实的铁皮存钱罐，这次要带密码锁的！
就在我心情渐渐平复，准备重新打开练习册时，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妈妈举着手机冲进来，脸色铁青：“沈佳佳，你是不是在网上说什么了？
”我愣住了：“什么？”她把手机屏幕怼到我面前，上面正播放着她刚才拍的那段视频。
视频被精心剪辑过，删掉了后面半段的争吵，加上了可爱的贴纸和字幕，
文案写着：女儿的小金库终于派上用场啦～小金猪变身大金镯！短短一个小时，
点赞转发过万，可是评论区却完全不是她预期的那样。未经同意拿孩子的钱，
这跟偷有什么区别？还笑嘻嘻的，没看到孩子都快哭了吗？现在当父母的门槛真低。
这孩子以后不会再信任你了吧？点赞最高的几条评论，句句都在指责她。
“这些人是不是你找来的？”妈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是不是你让你同学来骂我的？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没想到你这么恶毒！”3.我怔怔地看着那些评论，
又抬头看看妈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觉得冤枉极了，
我甚至不知道她发了这条视频。“不是你还能是谁？”妈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让我发疼，“这才发出去多久，怎么就这么多骂我的？肯定是你跟你同学说好的！
”“我真的没有……”“我不信！你把手机给我看看！”她不由分说地来抢我的手机。
我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凭什么？这是我的隐私！”“隐私？你有什么隐私？
我是你妈！”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给我看？”“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反正你不能随便看我的手机！”“沈佳佳！”妈妈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你翅膀硬了，学会跟我作对了是不是？”争吵声引来了爸爸。
他皱着眉走进来，脸上写满疲惫：“又怎么了？大晚上的吵什么？
”妈妈立刻把手机塞到他面前，带着哭腔控诉：“你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我不就用她的钱买了个金镯子吗？竟然串通同学在我视频下面带节奏骂我，
现在连手机都不让我看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爸爸接过手机，仔细翻看着评论区。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点开几个骂得最狠的头像，仔细看了看。
“这些一看就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IP地址天南海北，
有广东的、北京的、四川的……怎么可能是佳佳的同学？”他把手机还给她，语气无奈，
“你别胡思乱想了。”“可是……”“别可是了，赶紧把视频删了吧。”爸爸打断她，
“这么挨骂图什么？还不够丢人的。”妈妈接过手机，不情不愿地删了视频。
但她的目光很快又落在我藏着的手机上，
像是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她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让我看手机？就算这些人不是她找来的，
也肯定有别的秘密瞒着我！说不定……是偷偷谈恋爱了！我今天必须检查！”“不行！
”我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给我！”妈妈猛地冲过来，一把抢过手机。
她的指甲划过我的手背，留下几道红痕。我僵在原地，看着她粗暴地解锁我的手机，
翻看着我的微信聊天记录和相册。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呼吸急促。爸爸站在一旁，
欲言又止。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大概是发现我的聊天记录里只有和同学讨论作业的内容，
相册里是上课拍的笔记和路边的小猫，她的表情从开始的愤怒，变得有些尴尬。她抬起头，
目光无意间扫过我摊在书桌上的素描本，像是找到了新的攻击点，
一把抓起来：“我说你怎么成绩上不去！心思都花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了！
整天画这些乱七八糟的，能当饭吃吗？
”说完用力把本子摔回桌上：“你手机里肯定还有更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今天非查个明白不可！”她更加不死心地翻找着，
点开每一个可能藏匿“罪证”的角落——浏览器历史记录、备忘录，还有……购物软件。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兴奋又诡异的光：“你还说没有秘密？那这个包是怎么回事？
”她把手机举到爸爸眼前，尖声嚷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女儿！我说怎么藏着掖着，
原来是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爸爸凑近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佳佳，
这个包……”“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妈妈打断他，继续对我开火，“我真是白教你了！
小小年纪就学会虚荣了是不是？才初中就敢买几千块的包，以后还得了？”她骂得又急又凶，
手指在屏幕上胡乱滑动，似乎想找到更多“罪证”。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骂声也戛然而止。她的目光死死盯在屏幕下方——那是我和店铺客服的聊天记录。
记录最顶上，是我小心翼翼的问话：你好，请问这款包，
适合四十多岁、平时上班背的妈妈吗？客服热情地回复：非常适合呢！
这款设计大方优雅，很多顾客买来送给妈妈做礼物哦！
下面还有我追问的几句：包的容量大吗？她上班东西比较多。
可以帮我写句祝福语吗？我想写‘祝妈妈生日快乐，永远年轻’。
4.房间里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妈妈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那些小心翼翼的问话像一记记无声的耳光，扇在她脸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现在，
你找到你想要的秘密了吗？”爸爸也凑了过去，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神复杂地看向妈妈，语气带着责备：“你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