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加班回家，我在电梯里闻到一股烧焦味。
镜面上缓缓浮现一行字：“不要烧头发...”第二天，
我发现公司女同事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盒骨灰坛。她笑着说：“昨天不小心把头发烧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她的发际线处，密密麻麻缝着不同颜色的头发。凌晨一点半，
写字楼的灯差不多全灭了，只剩下林薇所在的十三层还有零星几点光。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关掉电脑，四周陷入一种过度寂静的粘稠里。电梯从顶层缓缓下降，数字一下一下跳动，
在空旷的走廊回响，像迟缓的心跳。“叮——”梯厢内部光洁如新，
冷白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却莫名给人一种压抑感。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办公区的黑暗。
林薇习惯性地站到内侧，面对着镜面不锈钢门板，里面映出她那张写满疲惫的脸。就在这时，
一股味道毫无预兆地钻进鼻腔。不是灰尘味，也不是电梯常见的机油味。是烧焦的味道，
具体点说，是蛋白质烧灼后那种特有的、带着一点臭的焦糊味，很像……头发被火燎了一下。
林薇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四下嗅了嗅，味道似乎更浓了，源头就在这密闭的梯厢里。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镜面门，自己模糊的影像后方，是空无一物的梯厢。可那味道挥之不去，
丝丝缕缕，缠在空气里。她有些不适地挪开视线，
盯着脚下红色的楼层数字：12……11……视线余光里，那光洁的镜面门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猛地抬眼。镜面里，她自己的影像肩膀后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
开始有痕迹显现。不是水汽，更像是有人用极其干枯的手指，在金属表面内部吃力地划擦。
痕迹逐渐清晰，构成歪歪扭扭的笔画。不要……烧……最后两个字是“头发”。
“不要烧头发……”林薇无声地念了出来，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头皮发麻。她猛地转身，
背后只有冰冷的金属壁，什么都没有。再转回来，镜面上的字迹正在快速淡去，
仿佛被无形的手抹掉，连一点水痕都没留下。只有那股头发烧焦的臭味，
依然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电梯终于到达一楼。门一开，林薇几乎是冲了出去，
一路跑出大厦，深夜的凉风吹在她冷汗涔涔的额头上，她才感觉找回了一点呼吸。
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她这样告诉自己。第二天上班，林薇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镜面上的字和那股焦糊味，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她刻意避开了昨晚那部电梯，改走另一部。
办公区里一切如常。直到她路过隔壁项目组苏晴的工位时，脚步顿住了。
苏晴的办公桌一向整洁，此刻，在摊开的文件和一盆绿萝旁边，
放着一个东西——一个约莫巴掌大小，深褐色，陶土烧制的小坛子。样式古旧，
盖子严丝合缝。那根本就是一个微缩的骨灰坛。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谁会把这种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早啊，林薇。”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林薇吓了一跳，转过身。苏晴今天化了比平时更浓一些的妆，
脸色却依旧显得有些苍白，她手里端着杯刚冲好的咖啡，正看着林薇。
“早……”林薇勉强笑了笑，指了指那个小坛子，“这个……挺别致的。”“这个啊？
”苏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陶罐表面，
指尖甚至在盖子上留恋般地摩挲了一下，“昨天收拾东西，不小心把头发烧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就想着，得找个东西装起来，留个念想。”她的语气轻描淡写，
甚至带着点调侃，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烧了头发？林薇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电梯里的字迹和气味猛地撞回脑海。“烧……烧了头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
“对啊，”苏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看着林薇，那眼神深处似乎藏着点什么，
让人看不真切，“可能是卷发棒温度调太高了吧，还好没烫到头皮，就是鬓角这边，
燎掉了一小缕。”她说着，很随意地抬手，将左侧鬓角的一些碎发往后别了别。
就在她动作的瞬间，林薇的目光捕捉到了。
在苏晴那头原本应该是乌黑顺滑的头发发际线边缘，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皮肤的颜色有些微的不协调。仔细看，那根本不是自然的头皮和发根，
而是……用极细的、接近肤色的线，将几缕颜色略有差异的头发，
粗糙地、一针一针地缝合在了原本的头发边缘。那几缕头发的颜色，一绺是深棕色，
一绺带着点不自然的黄，还有一绺甚至是灰白的，与苏晴本身的黑发格格不入，
像拙劣的补丁，强行安插在活人的头皮上。针脚细密得令人头皮发麻，蜿蜒隐藏在发丝间，
若不是她别头发的动作恰好暴露了那一小块区域，根本无从察觉。
苏晴似乎察觉到了林薇瞬间僵直的目光，她放下手，
那几缕诡异的头发又被垂下的发丝稍稍遮盖，
但那种缝合的痕迹已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林薇的视网膜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苏晴歪了歪头，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那嘴角弯起的弧度，在林薇看来，
僵硬得像画上去的一样。林薇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摇了摇头，
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坐下后，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她偷偷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苏晴的方向。苏晴已经坐下了，
正低头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骨灰坛，伸出手指，一遍又一遍，
极其缓慢而温柔地抚摸着冰凉的坛身，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而她左侧鬓角，
那几缕被精心缝上去的、来自不同主人的头发，在办公室惨白的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几缕异色头发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林薇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她猛地转回头，手指冰凉，
死死抠住办公桌的边缘。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冷静，必须冷静。
也许是看错了，灯光下的错觉？她试图用理性安抚自己，
可电梯里那焦糊的臭味、镜面上扭曲的字迹，还有苏晴抚摸骨灰坛时那近乎缠绵的动作，
交织成一张冰冷粘稠的网，将她牢牢缠住。一整天，林薇都心神恍惚。键盘敲错字，
茶水烫到手，同事叫她名字第三遍才反应过来。她的余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苏晴的工位。
苏晴一切如常。打电话、敲键盘、去茶水间、和同事说笑。除了那个碍眼的骨灰坛，
除了她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触碰左侧鬓角，那里……缝着东西。下班时间一到，
林薇几乎是第一个抓起包冲出去的。她宁愿去挤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
也绝不再独自乘坐那部凌晨的电梯。地铁里人潮汹涌，
身体的挤压反而带来一丝怪异的安全感。可当她被人流推搡着，不经意间抬头，
望向车厢内黑屏的电视窗时，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黑屏如镜，模糊映出拥挤的人影。
就在她影子的后方，一个模糊的、轮廓不清的影子似乎贴得很近。没有清晰的五官，
只有一种强烈的“注视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杂在浑浊的空气里。
她猛地回头，身后是几个疲惫的上班族，低着头看手机，没有任何异常。是心理作用吗？
回到家，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滑坐在地上，林薇才感到一丝虚脱般的放松。
她打开屋里所有的灯，让光亮驱散每一个角落可能存在的阴影。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梦里，
总有东西在烧，发出噼啪的细响和蛋白质焦臭。有细细的、冰凉的丝线缠绕上来，一圈圈，
想要缝补什么……第二天，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刻意迟到了半小时，
只为避开与苏晴同时进入办公区。然而，刚走到自己工位，她就愣住了。她的键盘上，
安静地躺着几根头发。不是她的发色。一根是深棕色，
微微卷曲；一根是干枯的灰白；还有一根，带着不自然的焦黄，尾端甚至有些蜷曲，
像是……被火燎过。正是苏晴鬓角那几种颜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薇强忍着尖叫的冲动，
用指尖颤抖地捏起那几根头发，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是谁放的？苏晴？她什么时候来的？
目的是什么？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了她的脖子。接下来的半天，林薇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她总觉得背后有视线，可每次回头，只看到苏晴要么在认真工作，要么在和旁人轻声谈笑。
那目光如有实质，冰冷黏腻，贴在她的后颈上。午休时，她再也忍不住，冲进洗手间，
想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水流哗哗作响，她双手撑在冰凉的盥洗台上，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然后，她看到了。在她镜像的身后，
最里面那个隔间的门下方缝隙里，有一小片阴影动了一下。不是脚，而是……几缕头发，
像有生命般，缓缓地、蠕动着从门缝下探了出来，颜色驳杂——深棕、灰白、焦黄。
林薇的呼吸瞬间停滞。她死死盯住那几缕蠕动的发丝，它们像细小的触手，在地砖上蜿蜒，
朝着她的方向。她猛地转身，背后空无一人，隔间的门都紧闭着。那几缕头发也消失了，
地面干净得反光。幻觉？又是幻觉？她跌跌撞撞地退后，背脊撞上冰冷的瓷砖墙。不，
不是幻觉！那焦糊味又出现了，虽然很淡，却顽固地萦绕在鼻尖。她不敢再待，
拉开门冲了出去。走廊里，苏晴正迎面走来，手里拿着那个小小的骨灰坛，像盘玩一件文玩。
“林薇？你脸色好差，没事吧？”苏晴关切地问，眼神却带着一种探究的凉意。
“没……没事。”林薇绕过她，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办公区。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林薇再次选择了地铁。晚高峰比早晨更拥挤，她被裹挟在人群里，
像随波逐流的浮木。车厢摇晃，灯光惨白，映着一张张麻木的脸。她紧紧抓着扶手，
闭上眼睛，试图屏蔽周围的一切。然后，她感觉到了一点触碰。起初很轻微，
像是有羽毛扫过她的手背。她没在意。接着，那触碰变得清晰起来，冰凉、细韧，一下，
又一下，缠绕上她的手腕。林薇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去。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
缠上了几缕头发！深棕、灰白、焦黄，正是那几种颜色！它们像活蛇一样，
正沿着她的手臂向上缠绕，冰凉的触感直透骨髓。“啊——！”她失声尖叫，用力甩动手臂，
疯狂地想扯掉那些头发。周围的乘客被惊动，诧异地看着这个举止失常的女人。在她看来，
那些目光都带着苏晴脸上那种僵硬的、非人的质感。头发缠得更紧了，勒进皮肉，
带来细微的刺痛。更多的发丝从人群的缝隙中，从座椅下方，
甚至从车厢的连接处蠕动着钻出，朝着她汇聚而来。焦糊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不要……不要烧我头发……”她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呓语，想起了电梯里的警告。
是那个“东西”，它跟着她！它不允许“烧头发”的行为，而苏晴烧了，所以它找上了苏晴，
现在，因为它被林薇“看见”了，所以它也找上了林薇！它要干什么？它要……补全自己？
林薇崩溃了，她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在车厢门打开的瞬间冲了出去。她不知道这是哪一站，
只是盲目地沿着站台奔跑，身后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发丝在追赶。跑出地铁站，外面华灯初上，
车流如织。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她拦了辆出租车，
逃也似的报出家的地址。一路上，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
警惕地注视着车窗外的每一片阴影，总觉得那驳杂的、蠕动的发丝随时会从玻璃上浮现。
终于到了小区楼下。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单元门，站在那两部电梯前，呼吸急促。
一部电梯门口放着“维修中”的牌子。只剩下昨晚那部。她犹豫了，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可是，楼梯在负一层，而且……那里更黑，更安静。她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上行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冷白灯光一如既往。她深吸一口气，
几乎是贴着门边挪了进去，迅速按下了关门键和所在楼层。梯门合拢，开始上升。
短暂的安静后，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再次幽幽地弥漫开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林薇的血液瞬间冰冷。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看向面前光洁如镜的电梯门。镜面里，映出她惊恐扭曲的脸。而在她影像的身后，
不再是空无一物。一个模糊的、由无数种颜色驳杂交织的头发缠绕成的“人影”，
正紧贴着她的后背站立。那些头发蠕动着，攀升着，像拥有生命的藤蔓，缓缓缠上她的肩膀，
向她的头顶蔓延。最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在那团头发的顶部，本该是脸部的位置，
正对着镜中她影像的眼睛的地方，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没有五官，只有那道漆黑的缝隙，
像是一个无声的、贪婪的微笑。冰冷的、带着焦臭的发丝，
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耳廓和颈后的皮肤。镜面上，新的字迹开始伴随着发丝的蠕动，
一点点浮现，鲜红得刺眼：“你的……给我……”那冰冷的发丝触感像细小的毒蛇，
瞬间钻入林薇的每一个毛孔。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喉咙被无形的恐惧扼住，
发不出半点声音。镜子里，那团由无数异色头发缠绕成的“人影”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缕头发的蠕动，它们带着墓穴般的阴寒，
正缓慢而坚定地缠绕上她的脖颈、手臂，甚至试图钻进她的耳朵和鼻孔。
“你的……给我……”镜面上的血字扭曲蠕动，仿佛是用无数根发丝蘸着血书写而成。
不——！林薇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尖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抬起还能动弹的右手，
疯狂地抓挠向自己的脖颈，想要扯开那些正在收紧的、冰冷滑腻的束缚。
手指触到的不是柔软的头发，而是一种极具韧性的、如同浸湿的麻绳般的东西，
并且它们仿佛扎根在她的皮肉里，越扯越紧，勒得她眼前发黑。电梯还在上升，
数字缓慢地跳动着：10……11……那焦糊的臭味浓烈到令人窒息，
几乎要化作实质的黑色烟雾。林薇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看到镜中自己的脸因为缺氧而涨红，
眼球突出。而那个头发构成的“人影”似乎更加清晰了，它“脸部”那道漆黑的裂缝扩张着，
像是在贪婪地汲取她的恐惧。就在这时，她左臂猛地一阵剧痛！她艰难地侧头，
只见一缕焦黄色的、尾端蜷曲的头发，如同烧红的铁丝，
硬生生刺破了她毛衣的袖子和里面的皮肤，钻了进去！那不是缠绕，是穿刺！
是活生生的植入！剧痛让她暂时挣脱了喉咙的束缚，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不！
放开我！”她拼命甩动左臂，但那缕焦黄头发如同跗骨之蛆，不仅没有脱落，反而钻得更深，
她甚至能感觉到它在皮肉下蠕动，寻找着与她自己发根连接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