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长老召见,暗潮涌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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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跟着陈墨穿过青石板路时,后颈的汗毛还竖着。

晨露打湿的麻鞋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肋骨——这是三年来头一回,有人用“跟我来”的语气对他说话,而不是“滚去挑水”或者“把地扫干净”。

执事堂的门楣挂着铜铃,风过时叮当作响。

陈墨推开门的瞬间,顾沉舟先闻到了沉水香的味道。

外门执事张长老正坐在檀木案后,案上堆着一摞《外门弟子考绩簿》,最上面那本摊开着,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在最后一页,旁边批注着“无灵根,杂役”。

“跪下。”

张长老头也不抬,笔尖在簿子上划拉。

顾沉舟没动他望着张长老花白的鬓角,突然想起昨天替李伯送药时,看见这位长老在偏殿给菩萨上供,供品是三盏新摘的野菊。

“顾沉舟。”

张长老终于抬眼,目光像根针,“晨时演武场,你伤了林震的面子。”

“是林震先动的手。”

顾沉舟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进深潭,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看见张长老的笔尖顿住,陈墨站在门边的影子晃了晃。

“你可知林震是谁?”

张长老敲了敲案头的玉镇纸,“玄剑堂首座的亲侄。”

顾沉舟垂眸看自己的掌心。

那里有淡青的印记,是刚才那丝剑意留下的。

三年前他被丢进杂役房时,掌心也有这样的印记,李伯说那是火烫的疤,可现在他知道,那是轮回盘的纹路。

“我只知道,”他说,“杂役房的规矩是,先动手的人要挨二十戒鞭。”

张长老突然笑了。

他放下笔,从袖中摸出块令牌,玄铁铸的,刻着“执法”二字:“去执法殿吧。”

顾沉舟接过令牌时,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

陈墨在他身后低声说:“张长老让我带你去。”

执法殿的台阶比杂役房高七阶。

顾沉舟数着台阶往上走,听见殿内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那是执法弟子在收刑具。

正中央的青铜鼎里燃着艾草,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上座的执法长老姓周,顾沉舟见过他三次:一次是杂役房失火,他来查有没有人偷懒;一次是外门弟子斗殴,他来抽戒鞭;还有一次...顾沉舟突然顿住脚步——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是血地被人扔在玄剑宗山门外,是周长老开的门。

“顾沉舟。”

周长老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块,“你当外门是你撒野的地方?”

顾沉舟把令牌放在供桌上:“张长老说,按规矩来。”

周长老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三圈。

顾沉舟能感觉到那目光像刀,要把他剥个干净。

最后周长老突然挥了挥手,执法弟子退下,殿门“吱呀”合上。

“楚孤鸿长老亲自召见。”

周长老从案底抽出封密信,火漆印是玄剑宗的九瓣剑花,“现在就去。”

顾沉舟接过密信时,信纸还带着余温。

他转身要走,周长老的声音又追过来:“三年前救你的人,是楚长老。”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头顶。

顾沉舟脚步踉跄,差点撞翻供桌。

他想起那个雨夜,他缩在青石板上,血把衣服黏在身上,然后有个玄衣人出现,腰间悬着柄无鞘的剑。

剑穗是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幽影长廊。”

陈墨在门外等他,“楚长老住在那里。”

幽影长廊建在玄剑宗后山,顾沉舟从未踏足过。

长廊两侧种着黑竹,竹影在青瓦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陈墨递给他盏琉璃灯,灯油是玄铁铸的灯台里渗出来的,火苗幽蓝幽蓝的。

“楚长老最厌喧哗。”

陈墨压低声音,“进去后莫要东张西望。”

顾沉舟握着灯盏往前走,脚步声在长廊里撞来撞去。

他数到第七根廊柱时,看见尽头有扇木门,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

门楣上刻着“问剑”二字,字迹苍劲,像是用剑刻的。

“顾沉舟到。”

陈墨在门外躬身。

门“咔嗒”开了。

顾沉舟抬眼,看见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

他西十来岁模样,眉骨很高,左眼尾有道剑疤,从眉峰一首划到下颌。

顾沉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张脸,和他记忆里那个雨夜的玄衣人重叠了。

“进来。”

楚孤鸿转身,腰间的剑穗在他身后晃了晃,是红色的。

密室很小,只有张石桌,两把竹椅。

墙上挂着幅《万剑图》,每把剑的位置都对应着玄剑宗历代剑尊的埋骨地。

楚孤鸿坐下来,从茶罐里抓了把茶叶——是顾沉舟常给李伯采的野茶。

“三年前,我在山门外捡到个小叫花子。”

楚孤鸿往泥壶里倒热水,茶香漫出来,“他浑身是伤,怀里还抱着块剑胚。”

顾沉舟的手指扣进掌心。

他记得那块剑胚,是父亲最后给他的玩具,被玄衣剑修劈成两半时,碎片扎进他的胳膊,现在还有疤。

“那孩子的眼睛,”楚孤鸿盯着茶碗里的涟漪,“像淬过毒的剑。”

顾沉舟没说话。

他盯着楚孤鸿腰间的剑——剑鞘是玄铁铸的,没有任何纹饰,和三年前灭门的那道玄色剑芒,像极了。

“你体内有剑气。”

楚孤鸿突然伸手,指尖点在顾沉舟眉心。

顾沉舟本能地要躲,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道定在原地。

识海里的轮回盘突然剧烈转动,那丝淡青剑意“咻”地窜出来,在楚孤鸿指尖绕了三圈,又缩了回去。

楚孤鸿的瞳孔骤缩。

他收回手,茶碗“当啷”掉在桌上,茶水溅湿了他的道袍:“这是...顾家的轮回剑意?”

顾沉舟猛地站起。

竹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望着楚孤鸿,记忆里父亲被玄衣剑修刺穿咽喉的画面突然涌上来——那道剑光是玄色的,和楚孤鸿腰间的剑,和他道袍的颜色,一模一样。

“你...”顾沉舟的声音在发抖,“当年灭我顾家的人,是不是你?”

楚孤鸿的表情没变。

他从怀里摸出块玉牌,正面刻着“玄剑”,背面是个“顾”字。

顾沉舟认得这块玉牌,是父亲的贴身之物,他最后一次见,是在父亲被斩落的头颅旁。

“我救你那天,”楚孤鸿把玉牌推到他面前,“这块玉牌嵌在你心口的伤口里。”

顾沉舟的指尖触到玉牌,凉得刺骨。

他想起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字条,上面写着“找玄剑”,原来不是“玄剑宗”,是“玄剑”玉牌。

“你想问什么,首说。”

楚孤鸿靠在椅背上,“但我只能回答三个问题。”

顾沉舟攥紧玉牌,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顾家为什么被灭门?”

“轮回剑胚。”

“灭门的人是谁?”

“问仙境强者。”

“你是谁?”

楚孤鸿笑了,剑疤跟着动了动:“我是当年没能护住顾家的,玄剑宗大弟子。”

密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顾沉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耳膜。

他望着楚孤鸿道袍上的剑穗,红色的,像极了顾家祠堂被血染红的灯笼。

“你可以走了。”

楚孤鸿站起身,“但记住,从今天起,玄剑宗没有人能再欺负你。”

顾沉舟走到门口时,背后传来楚孤鸿的声音:“那丝剑意,莫要轻易示人。”

他推开门,幽蓝的琉璃灯在风里晃了晃。

陈墨站在廊下,手里拿着盏新的灯:“楚长老让我送你回去。”

顾沉舟没接灯。

他望着黑竹在地上投下的影子,突然感觉识海里的轮回盘又动了。

那团淡青色的光晕里,浮现出一行小字:黄级任务:护宗门灵泉免受污染任务地点:后山隐泉谷 任务奖励:上古剑典《逆厄三式·破厄》残篇 顾沉舟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摸了***口的字条,李伯的姜茶应该己经凉了。

但他没回杂役房,而是转身往后山走。

隐泉谷他知道,是外门弟子挑水的地方,最近总听杂役们说,泉水有股子怪味。

月亮爬上山头时,顾沉舟躲在隐泉谷的老槐树上。

他望着林震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往泉眼里倒黑褐色的液体。

旁边站着个黑衣人,斗篷遮着脸,手里攥着块玄铁令牌——和周长老给他的执法令牌很像,只是刻的不是“执法”,是“血河”。

“月底前必须让泉水毒发。”

黑衣人压低声音,“到时候玄剑宗上下都会以为是顾沉舟干的。”

林震把瓷瓶塞进袖里,玉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那小子今天在演武场出尽风头,正好借这个由头废了他。”

顾沉舟的手指扣住树干。

识海里的轮回盘突然泛起涟漪,他念头一动,“因果回溯”的能力自动展开。

三日前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林震半夜溜进外门库房,偷了半瓶“蚀骨散”;黑衣人在玄剑宗山门外,用玄铁剑砍断了守山弟子的脖子;还有...顾沉舟瞳孔骤缩——那个黑衣人腰间的剑穗,是红色的,和楚孤鸿的一模一样。

他蹲在树上,望着林震和黑衣人走远,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隐泉谷的泉水“叮咚”作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黑色。

顾沉舟摸了摸怀里的玉牌,又看了看掌心的淡青印记。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玄剑宗的平静,要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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