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
淑妃的声音像淬了冰,她指尖的砗磲戒指在玉案上划出白痕,“陛下赐的暖海珠,你也敢摔?”
装海珠的鎏金匣摔在脚边,半枚断珠滚到阿珠脚前,截面在海藻灯下泛着冷光。
她慌忙跪下,银白的尾鳍在地砖上抖出细碎的鳞粉 —— 那是低阶鲛人特有的慌张,不像高阶嫔妃,连发怒时尾鳍都能划出金红相间的弧线。
“不是奴婢摔的。”
阿珠的声音被海水泡得发颤,“是锦鲤宫人撞了奴婢的手肘。”
“哦?
你是说本宫的人手脚不干净?”
淑妃突然笑了,蚌壳屏风后的影子在她身上晃,“南海来的野鲛人就是不一样,自己犯了错,倒会攀咬旁人。”
阿珠把断珠捧到胸前,冰凉的珠面贴着心口。
入宫前祖母反复叮嘱,宫里的珠贝比人命金贵,碎了主子的珠,轻则罚去寒潭,重则被丢去喂鲨鱼。
她偷偷抬眼,看见锦鲤宫人站在淑妃身后,嘴角勾着笑 —— 那是故意的,方才经过回廊时,锦鲤的尾鳍明明往她这边偏了半寸。
“娘娘明鉴!”
阿珠的尾鳍扫过地砖,带起一串细小的珍珠,“奴婢采了十年珠,从没有过失手。”
“十年?”
淑妃突然俯身,冰凉的指尖掐住她的下巴,“本宫宫里的采珠女,哪个不是采了二十年的老鲛?
你这点微末伎俩,也配在本宫面前说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环佩叮当。
兰昭仪的绿裙像水草般飘进来,发间的海草簪子缀着透明虾,游到淑妃眼前时,突然吐出个珍珠泡。
“妹妹这是怎么了?”
兰昭仪的声音裹着水汽,她拾起地上的断珠,指尖轻轻摩挲,“暖海珠虽珍贵,却不如我新得的月光珠 —— 那珠子在月下能映出人影,妹妹要不要去瞧瞧?”
淑妃的脸色松了些,却仍用尾鳍踢了阿珠一下:“嘴硬的东西。
拖去寒潭,让冰鲛教教她怎么守规矩。”
“娘娘且慢。”
兰昭仪突然按住淑妃的手,海草簪子上的虾群突然散开,在断珠上方绕了圈,“这珠碎得奇怪。
你看截面,边缘有齿痕。”
阿珠猛地抬头。
果然,断珠截面有圈细密的凹痕,不像摔的,倒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淑妃的脸色沉下来:“你的意思是,珠匣里有东西?”
“不好说。”
兰昭仪把断珠放回匣中,“前日我宫里丢了枚墨珠,也是在匣里留了齿痕。
说不定是宫里进了偷珠的海虫。”
她看向阿珠,尾鳍在她身边轻轻一扫,“这小鲛人看着老实,不如让她去查?
查出来了,也算将功补过。”
淑妃盯着阿珠看了半晌,突然冷笑:“行啊。
三日之内查不出,就把她的鳞片一片一片刮下来,镶成珠匣!”
阿珠刚被松绑,就被锦鲤宫人推了把。
“别以为兰昭仪帮你说话就没事了。”
锦鲤的尾鳍在她脚踝上划了道红痕,“寒潭的冰鲛最爱吃细皮嫩肉的小鲛人。”
走出宫殿时,兰昭仪的贴身侍女追上来,塞给她半片贝叶:“我家主子说,偷珠的不是海虫。
去采珠池的珊瑚礁后看看,那里有能啃动海珠的东西。”
阿珠攥着贝叶,尾鳍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她回头望了眼淑妃宫殿,海藻灯的光从窗缝漏出来,在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 那影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齿尖闪着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