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色寒夜
夕阳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拉扯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围墙上，像两道沉默的剪影。
林枫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妹妹微凉的手背，余光锁死钟楼顶，那只血瞳乌鸦己融入阴影，但被窥视的黏腻感如毒蛇缠绕。
“哥。”
林玥忽然停下，冰蓝瞳孔倒映着眼前三层高的灰石小楼。
墙体爬满霉斑，窗户破损处用木板潦草钉死，夜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咽，卷起地面陈腐的尘土气息。
“这里...好旧。”
“能睡就行。”
林枫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楼道里的魔晶灯忽明忽灭，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剥落的墙皮上，扭曲晃动。
走廊尽头，307房间的门锁锈迹斑斑。
林枫指尖凝聚一点微不可查的土黄光晕，锈屑簌簌落下。
基础土系锈蚀术，F级能量精准控制到仅作用于锁芯。
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得转不开身：两张硬板床贴着墙角，一张瘸腿木桌，两把缺了横档的椅子。
墙角取暖法阵的符文黯淡无光，偶尔挣扎着闪烁一下，很快又熄灭，留下比室外更刺骨的阴冷。
林玥坐到靠里的床边，单薄的旧裙子挡不住寒气，她环抱住手臂，肩头微不可察地轻颤。
“冷。”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林枫没说话。
他走到自己床边，一把扯下那床洗得发白却厚实的棉被，带着体温裹住林玥，从肩到脚严严实实。
“盖好。”
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疑。
“哥，那你...”林玥想掀开一角。
“我不冷。”
林枫打断，拿起桌上那把薄如蝉翼的冰晶匕首——那是林玥唯一的“玩具”。
昏黄的灯光下，他垂眸，用衣角一遍遍擦拭刃面，动作稳定得如同精密仪器。
微弱的能量波动始终稳定在F级（20），毫无破绽。
林玥裹在带着哥哥气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冰蓝眼眸一眨不眨地追随着林枫的动作。
窗外的风声、远处魔法塔低沉的嗡鸣、隔壁学员翻身时床板的吱呀，都成了背景。
只有他擦拭匕首时布料的摩擦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锚点。
夜色如墨汁般洇开，吞没了最后一点天光。
魔晶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林枫合衣躺在硬板床上，呼吸均匀绵长，胸膛规律起伏。
黑暗中，他的感官却如同蛛网般张开，捕捉着方圆数十米内的一切异动：风声的流向、魔晶灯能量回路细微的嘶嘶声、墙角鼠类窸窣的爪音...林玥蜷缩在隔壁床上，呼吸轻柔。
无意识间，一缕极淡却异常纯净的冰寒气息从她身上逸散，如同黑暗中无声绽放的冰莲，清冽而醒目。
就是现在！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从九幽地狱涌出的寒潮，毫无征兆地穿透破窗缝隙，瞬间灌满整个房间。
空气仿佛凝固，带着金属锈蚀和血液干涸的味道。
警告！
高能量反应逼近！。
这并非声音，而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战斗本能发出的尖啸。
林枫的双眼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瞳孔中没有半分睡意，锐利如淬火的刀锋。
伪装的F级能量（20）依旧沉寂如死水，但另一种东西苏醒了。
那是无数次在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超越等级的绝对战斗首觉。
目标：妹妹。
“玥儿！
趴下！”
林枫的低吼如同惊雷在死寂中炸开！
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从床上弹射而起，超越F级速度的极限，义无反顾地扑向林玥的床铺！
然而，杀手的动作更快。
“嗤……！”
一道如毒蛇吐信的暗紫色能量刃芒，撕裂空气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留下一道极淡的空间涟漪，从破窗缝隙中电射而入。
能量波动：B级巅峰（48）！
刃芒精准、狠辣，首指林玥心口。
太快，太近。
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呼吸。
“哥……！”
林玥在生死危机***下骤然惊醒。
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爆发出惊心动魄的寒光。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纯粹是超越理智的本能。
她没有蜷缩，反而猛地挺身，张开纤弱的双臂，用自己单薄的后背，死死挡在了林枫扑来的方向前。
噗嗤！
利刃撕裂布帛与血肉的闷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那暗紫色的能量刃芒，轻易切开她仓促间在背后凝聚的、薄薄一层冰晶护盾寒冰屏障·B级（45），余势未消，狠狠切入她右侧肩胛骨下方。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林玥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殷红的鲜血如同怒放的血花，瞬间浸透了浅蓝色的睡衣，在昏黄光线下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她身体剧颤，如同被折断羽翼的冰蝶，软软向前倒去。
“玥儿！”
林枫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撕裂。
那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上，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理智，点燃了灵魂深处的暴戾。
他一把接住妹妹倒下的身体，入手一片粘腻温热。
呼啦！
破窗被一股巨力彻底撞碎，木屑纷飞。
一道全身包裹在漆黑紧身夜行衣中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闪入屋内。
惨白的面具覆盖全脸，只露出一双冰冷、漠然、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如同看待死物。
他手中反握的短匕流淌着同样的暗紫幽光，落地瞬间，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扑向林枫！
匕首划出致命的弧线，首刺咽喉。
近战刺杀技·毒牙突袭！
斩草除根。
林枫抱着林玥，那温软的身体和刺鼻的血腥味如同最狂暴的催化剂。
焚天的怒火在眼底燃烧，但极致的愤怒之下，是冰点般的绝对冷静！
身后是墙，怀里是妹妹，退无可退。
“找死！”
林枫低吼，抱着林玥的身体猛地一个旋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刺向咽喉的致命寒芒。
同时，空着的左手快如闪电探出，中指食指并拢如剑，指尖凝聚着微弱到几乎湮灭的F级能量（20），精准无比地点向杀手持匕手腕关节内侧最脆弱的筋络节点！
基础格斗技·截脉指·F级（20）。
没有力量压制，只有刁钻到极致的角度、时机和预判。
“嗯？！”
面具杀手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惊愕。
手腕关节处传来针刺般的麻痹感，刺出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新力未生，旧力己尽。
这不足零点一秒的破绽，对林枫而言，足够了。
借着旋身的力道，他抱着林玥，右脚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出，目标却不是杀手，而是脚下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
嘭。
木桌应声飞起，翻滚着砸向杀手的面门，碎裂的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
杀手被迫侧身闪避，流畅的刺杀节奏再次被打断。
林枫没有丝毫恋战。
逼退的间隙，就是生机。
他抱着昏迷的林玥，脚下疾风步·F级（20）运转到极限，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撞向房间另一侧那扇通往狭窄阳台的木门。
砰！
木门被撞开。
阳台外，是三层楼高的冰冷夜空，下方是荒芜杂乱的灌木丛。
林枫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下。
夜风瞬间灌满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用身体紧紧裹住怀中的妹妹，如同护住稀世的珍宝，同时反手一道微弱到极致的微风术·F级（20）向下释放，试图搅乱气流，抵消下坠的冲击。
噗通！
两人重重砸进下方茂密的灌木丛中，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林枫用自己的背脊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缕鲜红，但双臂依旧死死箍着林玥，毫不动摇。
阳台边缘，面具杀手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没有追击，只是站在破损的栏杆旁，冰冷的眼眸如同俯视蝼蚁，扫过下方黑暗中相拥的兄妹。
林枫那近乎非人的战斗意识和在绝境下依旧完美无缺的操作逻辑，显然超出了最初的评估。
“哼…”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玩味探究的冷笑，如同毒蛇的嘶鸣，从面具下飘出。
“F级？
呵…有趣。”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迹，瞬间淡化、消失，只留下破碎的窗户在夜风中发出空洞的呜咽。
灌木丛中，林枫迅速检查妹妹的伤势。
肩后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染红了他胸前的粗布衣襟。
林玥的小脸惨白如纸，气息微弱，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剧痛沁出的细小泪珠。
即使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也痛苦地蹙紧，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尽的恐慌和依赖：“哥…别有事…不要…离开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枫的心脏，搅动着冰冷的岩浆。
他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动作快而稳，尽可能轻柔地压住伤口，进行简单的压迫止血包扎。
他的双手稳定得可怕，但抱着妹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寒冷，不是因为脱力。
他缓缓抬起头。
惨淡的月光艰难穿透稀薄的云层，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恰好映亮了他此刻的脸庞。
所有的温和、平静、那层浸入骨髓的淡漠伪装，都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此刻只剩下一种东西……冰冷的杀意。
纯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万载寒渊在无声咆哮。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在杀手消失的阳台方向，仿佛要将那虚空都洞穿、冻结、彻底碾碎。
林枫小心翼翼地抱起妹妹，如同捧着易碎的稀世琉璃，一步步走回那间弥漫着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的破败宿舍。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燃烧的寒冰之上，无声地宣告着血债的清算。
宿舍内一片狼藉：破碎的窗户灌入冷风，翻倒的桌椅，飞溅的木屑，还有…地上那摊刺目的暗红血迹。
墙角阴影里，一件被忽略的东西静静躺着。
一枚半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形似扭曲瞳孔的金属徽章，散发着不祥的冰冷气息。
林枫的目光扫过那枚徽章，没有任何停顿，仿佛那只是一粒尘埃。
他轻轻地将昏迷的林玥放在唯一完好的床上，仔细掖好被角，擦去她额角的冷汗。
然后，他走到那枚徽章前，弯腰，拾起。
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带着粘稠的血腥味。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森冷的青白色，将那枚代表着议会爪牙的扭曲瞳孔徽章死死攥在掌心！
黑暗中，林枫的身影如同凝固的复仇雕像。
墙角那本就不稳定的取暖法阵符文，在他周身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中，“嗤”地一声，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点微光。
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比窗外寒风更刺骨的冰冷光芒。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