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装上“今日过期”的红印子被指腹反复蹭过。
十分钟前,她还在公司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盯着冷柜里的拿铁纠结加不加糖。
就因为转身去拿收银台旁的纸巾,再回头时,整个店都变了样。
原本亮堂的店面暗了大半,只剩头顶几盏荧光灯,光线晃得人眼睛发花。
手机被她按烂了都没信号,屏幕黑得心里发慌,按电源键时只有微弱的震动,连紧急呼叫都调不出来。
收银台后缩着个穿蓝工服的女人,头垂得低低的。
乌黑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手指在计算器上机械地按来按去,却没半点“咔嗒”的按键声。
只有指甲刮过塑料面板的涩响,像砂纸磨在木头上来回蹭,听得人心里发毛。
空气里的味道更怪。
关东煮的汤还在保温锅里冒泡,却没半点该有的热气,反而混着股甜腻的霉味——那味道像把放了半个月的奶油蛋糕扔进了潮湿的地下室,吸进肺里都觉得沉,压得人胸口发闷。
木林下意识往货架后挪了挪,想找个信号好点的角落再试试手机,后背却突然撞到一道僵硬的背影。
是个老太太,驼着背,手里拎着个空购物篮,保持着弯腰捡东西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驼色外套,衣角沾着块暗褐色的渍,质地发硬,看着像干涸的酱油,又像某种说不出的脏东西。
木林吓了一跳,刚想道歉,老人却先开了口。
“小姑娘,让让。”
老太太的声音又哑又涩,木林吓得手一抖,面包差点从手里滑出去。
她慌忙扶住包装,抬头就见老人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皮肤皱得像被反复揉过的卫生纸,松弛地挂在骨头上。
但是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盏蒙了灰的灯泡,首勾勾盯着她手里的面包。
没焦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急切,仿佛那不是块临期面包,而是救命的药。
“您找什么?
我帮您拿。”
木林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悄悄掐进掌心,尖锐的疼意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她快速扫过身后的货架,全麦面包区只剩她手里这一包,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还是昨天的,保质期刚好到今天凌晨。
刚才她还觉得是巧合,可看老太太这眼神,倒像是专程守在这里等这包面包似的。
老人没接话,枯瘦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关节突出得很怪异,指甲缝里卡着点灰黑色的东西,黏在指甲缝里擦不掉。
她的手颤巍巍地朝面包伸过来,动作慢得让人着急:“这面包……给我吧,你用不上。”
“为什么?”
木林下意识把面包往身后藏了藏,“我先拿到的,而且它还没过期,我自己也能吃。”
“因为你要通关啊。”
老人突然笑了,嘴角咧得很开,几乎要到耳根,露出两颗发黄的牙。
牙床泛着青紫色,一看就咬不动硬东西,“这店里的规矩,你还没搞懂?”
“通关?
什么通关?”
木林刚想问清楚,收银台后的女人突然猛地抬头。
木林的呼吸瞬间顿住——那女人的脸白得像涂了层厚厚的石膏,没有半点血色,眼睛是两个漆黑的洞。
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就那么首挺挺地盯着她,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又冷又硬:“顾客,您的面包,还剩13分钟。”
13分钟?
剩13分钟做什么?
木林攥着面包的手更紧了,荧光灯又开始闪烁,光线在女人黑洞洞的眼睛里晃。
让她莫名觉得,自己手里的不是面包,而是颗随时会炸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