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得先想法子劝导劝导这个儿媳才是正经。
原本咄咄逼人的婆母语气忽然和蔼，眼角还闪烁的泪光，这让姜姒有些不适。
“姒儿，昨晚我梦到裕儿，他说自己没有福分，不能陪你共度一生，让你委屈，实在愧疚。”
姜姒慌乱摆手，又急忙想拿帕子给沈氏擦泪，雾蒙蒙的眼里蓄满泪水，看起来难过又担忧。
“婆母，你说的什么话，这府里还有婆母您，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能嫁进裴家，有您这样好的婆母，儿媳不觉得委屈。”
见她懵懂听话，沈氏内心的带着几分嗤笑。
又假装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可娘不愿意你这样委屈，三房总会被分出去，娘也会老，你后半生需要个依靠，有个自己的孩子。
娘昨日说话重了些，却是实实在在为你着想。
到时候你看着旁人儿女绕膝，你却独守空房，孤独终老。”
姜姒眼眶瞬间红了，似下定决心一般。
“婆母，过继一事，儿媳愿意的。
夫君生在世族勋贵，又有您这样的娘亲，却年纪轻轻就没了，是他没福气。
过继一个在名下，好歹有个给他烧纸的人。”
姜姒说什么儿子没福气，这让沈氏很不舒服。
小家出身，说话都格外粗俗。
即使心里不满，沈氏还是强压下心底愤怒，面露难过。
“姒儿，你瞧瞧外头过继那些人家，哪有什么好的，等长大了把自己亲生爹娘接进家里，把养父母赶出去的不知多少。
娘也不想你连老了都不得安宁。”
沈氏边说边瞧着姜姒的神色，见她脸色煞白，肩膀微微发抖，知道她也知晓一些这样的例子。
“姒儿，还是要你自己生的才放心啊！”
“婆母，您说笑吧！
儿媳这怎么生。”
“你可听说过兼祧。”
姜姒面色难看， 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你自己生的，总比旁人生的稳妥些，长大了也孝敬你。
难道你真的想养那些养不熟的孩子。
到时等分家出去单过，你费尽心思将人养大，转眼那孩子就去孝顺亲生父母。
你娘家不能帮扶，你弟弟还需要你护着。
到时国公府又分家了，若是狠心些的，随意给你关在哪处院子，暗地里搓磨死你都没人知晓。”
“我…”沈氏语气关切。
“你放心，这事娘会替你安排好的。”
姜姒没有说话，沈氏知道她心里开始动摇，正想再说什么，却听外头婆子低声说着去老夫人院子请安的时辰到了。
这催促更让沈氏心里烦躁，让儿子的夫人给旁人生娃，虽想得通，可难免心里不舒坦，不过迫于形势而己。
想起每逢初一、五就是去荣安堂请安的日子，摆摆手，不耐烦的让姜姒也跟着去。
她思索的，顺便让萧妙瑜再瞧瞧姜姒的模样，吴婆子昨日可是说了，姜姒的身姿看着与萧妙瑜己然九分相似。
萧妙瑜养的骄纵，不然也不会嫁了人也不洞房，谁知哪天会不会变卦。
这既然谈好了，耽搁日子也不好。
昨日下过一场大雨，丫鬟婆子们里里外外的忙碌。
许多残枝枯叶需要洒扫，院子也要重新冲洗。
姜姒跟在婆母沈氏后头，看着国公府内丫鬟婆子人来人往，个个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不得不说，作为累世勋贵的奉国公府，府里处处透着贵气与奢靡，这是寻常人家连门槛都摸不到的地方。
走了半刻钟，穿过清幽僻静的长廊，又经过水榭和几处院子，才到裴老夫人的荣安堂。
进门时，里头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沈氏微微蹙眉，她儿子才走了半年，这些人就咧着嘴开怀大笑，她丝毫不怀疑，这些人根本不为她儿子伤心。
尤其是二房，恐怕嘴都要笑裂了吧！
她儿子作为嫡次子本来能继承国公府的三成家财，如今儿子没了，若是过继，肯定给不了三成。
大家都不是蠢的，谁能真给过继来的孩子留多少家产，不过是明面上过得去罢了，实际都是些充数的东西。
大家族里，做得面上好看不要太简单。
这样的话，身为庶子的二房反倒是获利最多的。
二房的柳姨娘在她进门后仗着是府里的老人，还给她使过绊子，若不是她及时清醒，恐怕真被她带偏了去，与她夫君离了心。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坚定了些。
三房没有男丁，这滔天的富贵也是旁人的，无论怎样，不管为自己还是为了儿子，三房都得有子嗣。
这事就算败露了也牵连不了她，她是裴衍的继母，本朝注重孝，裴衍不能对她做什么，她依旧是大夫人。
可一旦成功，几代的富贵荣华便有了保障。
在这府中，也没人敢看不起三房。
沈氏打定了主意，她得让她儿子九泉之下更安宁。
姜姒跟着沈氏进了院门。
裴老夫人见着姜姒，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才十六岁就要守寡一辈子，这样含苞待放又鲜活的年纪却注定苦命。
“来来，瑶儿快来祖母身边坐坐。”
萧妙瑜坐在一侧，神色一敛，老夫人刚刚对她不冷不热的，倒是对这个死了夫君的三弟妹不错。
明明都没子嗣，怎么就偏偏瞧得起一个小官之女。
这不就是在敲打她！
裴家等不及了要抱孙辈，连她自个娘家，也不认同她的所作所为，次次来信让她对这个前途无量，政绩斐然的女婿贴心些。
在她看来，裴衍哪比得上她心上人。
无奈她甚至不敢跟爹娘说，她与裴衍还未同房。
前些日子嬷嬷给她出的主意，她倒是觉得不错，反正她不能和离，更不想生裴衍的孩子，若真是清白官家女子进门，难免让她为难。
倒不如，让旁人替她生子。
她的目光落在姜姒身上，眼神微眯，只觉得姜姒似乎又美了许多。
记得半年前初次见到姜姒时，她刚入府第二日给众人敬茶，那时姜姒小脸苍白，看着年岁颇小，怯弱可怜，浑身上下透着股小家子气。
当时她还觉得姜家真是市侩，卖女求荣，让女儿嫁给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