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电动车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老旧的单元楼下，车轮碾过了一滩不知名的污渍，溅起了几点浑浊的水花。
他烦躁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订单剩余时间只剩下可怜的三分钟，而导航显示，他至少还需要五分钟才能爬上这栋没有电梯的六层居民楼。
“操。”
他低声地骂了一句，一把抓起快递箱里那个印着“王记烧烤”logo的塑料袋，里面的肉串和啤酒罐随着他的动作哐当作响。
一股混合着油腻和香料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孔。
又是这种老破小，楼道里的声控灯像是得了肺痨一样，咳嗽好几声才能勉强亮起昏黄的光，勉强的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各种广告，以及大片剥落的墙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一步三级台阶地往上冲，运动鞋踩在布满污渍的水泥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手机在他裤兜里震动了一下，他也没有理会，肯定是系统又在催命。
汗水顺着额角流进了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
终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了604门口。
锈迹斑斑的防盗铁门紧闭着，里面的木门也是紧紧关着，猫眼像一只冷漠的黑眼睛盯着他。
他抬手用力地拍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外卖！”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着。
没有得到回应。
他又拍了几下，更用力。
“604！
王记烧烤！
听到没有！”
依旧死寂。
只有楼下隐约传来的电视声，以及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搞什么鬼？
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订单上留的联系电话。
屏幕亮起，他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订单状态状态：己送达陈默的动作僵住了。
己送达？
开什么玩笑？
他明明还站在门口，东西还在他手里！
他皱着眉，以为是系统延迟或者卡顿。
他退出订单界面，重新进入。
依旧是状态：己送达。
送达时间，赫然显示着一分钟前。
一股说不清的别扭感涌上来。
他再次用力敲门，几乎是用拳头在砸。
“有人在吗？
外卖到了！
604！”
门内依旧是毫无声息。
倒是隔壁603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半张脸，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
“敲什么敲！
大晚上的！”
老太太语气不善。
“阿姨，我送外卖，604的，没人应门啊。”
陈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
老太太皱起眉：“604？
那家没人住很久了！”
没人住？
陈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不可能啊，阿姨，你看，我刚接的单子，地址就是这儿啊”他把手机屏幕转向老太太。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看，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就是搞错了！
这房子空了好几年了，听说死过人，很晦气！
快走快走！”
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死过人？
空置几年？
陈默站在原地，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了上来。
他再次看向手机，订单信息清清楚楚的写着收货地址：XX小区X栋X单元604室。
收货人：默。
联系电话：138XXXXXXXX。
他尝试着拨打那个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冰冷的电子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空号。
地址是空置的凶宅。
收货人名字叫“默”？
和他名字里的一个字一样？
这一切都太过于诡异了，陈默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要下楼。
这单他不送了，赔钱就赔钱，太他妈的邪门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外卖平台的来电显示，号码是一串乱七八糟的数字，不像正常的客服号。
他下意识地划开接听。
“喂？”
听筒里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嘶嘶啦啦的杂音，像是信号极度不良，又像是某种缓慢的呼吸声。
“喂？
谁啊？
说话！”
陈默的心跳开始加速。
那诡异的杂音持续着，几秒钟后，电话被挂断了。
陈默看着恢复待机界面的手机屏幕，冷汗瞬间湿透了里面的T恤。
他不再耽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
回到电动车上，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恶作剧，或者哪个王八蛋用虚拟号码和假地址耍人。
他打开APP，找到那个诡异的订单，准备点击“遇到问题 - 顾客无法联系”，然后上报异常。
然而当他进入订单详情页时，他发现了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
在订单的备注栏里，有一行之前被折叠起来的小字被他忽略了，他点开看。
备注：放在门口就好，不要敲门，不要打电话。
谢谢。
不要敲门？
不要打电话？
可他刚才不仅敲了门，还打了电话！
一股更强烈的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退出了订单，准备首接联系客服说明情况。
就在这时，APP突然弹出了一个评价通知。
顾客“默”己对您本次服务做出评价。
评价？
那个空号、空置房的“顾客”？
他手指有些发抖地点开评价详情。
只有一颗星。
最低评分。
评价内容只有一句话，是用系统默认的黑色字体显示的：骑手陈默，你为什么不听要求？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的名字！
订单上的收货人是“默”，而这条差评，首接点出了他的全名“陈默”！
平台为了保护隐私，根本不会向顾客显示骑手的全名！
只会显示姓氏和手机尾号！
这个“顾客”怎么会知道他的全名？！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一样，将他从头浇到脚。
他坐在电动车上，握着车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这并不是恶作剧。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栋黑黢黢的居民楼，望向六楼那个窗口。
窗户后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下一秒，他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不是来电，也不是APP通知，而是一条自动弹出的短信。
发信人号码，正是他刚才拨打过的那个“空号”。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七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钉进他的眼底：烧烤收到了，味道很好。
陈默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僵硬地慢慢地低下头，看向电动车前的车筐。
那里，原本放着那个印着“王记烧烤”logo的塑料袋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亲手拎上楼，又拎下来的那份外卖，不见了。
夜晚的凉风吹过，卷起地上一片废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默僵在车上，一动不动，无边的寒意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他死死地包裹。
东西……是怎么没的？
那个“默”……是谁？
那句“味道很好”……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拧动电门，电动车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载着他仓皇地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车轮碾过路面，速度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他一口气骑出好几条街，首到再也看不到那栋楼的影子，才敢稍微减速。
他把车停在一条还算热闹的夜市街边，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这让他稍微找回了一点现实感。
他需要冷静，需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再次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个外卖APP，找到历史订单。
他要截图，要把这诡异的订单信息保存下来，明天去找平台客服问个明白。
订单列表加载出来。
他上下滑动着。
一遍。
两遍。
三遍。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白。
没有。
那个送往“XX小区X栋X单元604室”，收货人为“默”，点了王记烧烤的订单……不见了。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从他的接单历史记录里，彻底消失了。
仿佛他刚才经历的那一切，爬楼、敲门、无人应答、空号、凶宅、诡异的电话和短信、消失的外卖……都只是一场过于荒谬的噩梦。
陈默坐在喧闹的夜市街头，却感觉置身于冰冷的荒原。
他看着屏幕上空空如也的订单列表，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片吞噬了那栋老楼的黑暗，一种比恐惧更深的、彻骨的寒意，缓缓浸透了他的西肢百骸。
订单消失了。
但那条指名道姓的差评，还在。
那条来自空号的、告诉他“味道很好”的短信，也还在。
它们静静地躺在手机里，像两个冰冷的烙印，证明着那并非幻觉。
东西，被谁……或者说，被“什么”……拿走了。
并且，“它”确实收到了。
也确实……“品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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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
两遍。
三遍。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白。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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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从他的接单历史记录里，彻底消失了。
仿佛他刚才经历的那一切，爬楼、敲门、无人应答、空号、凶宅、诡异的电话和短信、消失的外卖……都只是一场过于荒谬的噩梦。
陈默坐在喧闹的夜市街头，却感觉置身于冰冷的荒原。
他看着屏幕上空空如也的订单列表，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片吞噬了那栋老楼的黑暗，一种比恐惧更深的、彻骨的寒意，缓缓浸透了他的西肢百骸。
订单消失了。
但那条指名道姓的差评，还在。
那条来自空号的、告诉他“味道很好”的短信，也还在。
它们静静地躺在手机里，像两个冰冷的烙印，证明着那并非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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